外婆的語氣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帶著一種母親特有的心痛,和不容回避的質問:“若說是我們當初哪里教得不好,你盡管說出來!可如今你這失德、刻薄、勢利的毛病,真不是我們阮家家教能教出來的!你到底在外面經歷了什么?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還是被什么虛榮的東西迷了心竅?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說出來,讓我聽聽!讓我這個當媽的……死也死個明白!”
外婆這番發自肺腑、近乎泣血的質問,如同沉重的鼓槌,狠狠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客廳里一片死寂,落針可聞,只剩下阮婉秋那極力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顯得格外刺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等待著她的回答,或者說,等待著這個困擾了大家,許久的家庭矛盾與人性轉變的根源,能夠被揭露出來。
明月那帶著不耐煩的清亮聲音,像一根針,再次刺破了客廳里凝重的氣氛:“我說你哭夠了沒有?有啥委屈的趕緊說,說完了別耽誤我吃飯!真是的,也不知道你有啥可哭的,放著好日子不過,成天就知道找事。現在你媽都問你了,有委屈你倒是說啊!”
這話落在阮婉秋耳朵里,簡直是最大的諷刺,讓她臉上火辣辣的,最后一點臉面也蕩然無存。
而其他在場的阮家人,表情都變得十分復雜,甚至有點想笑。
都鬧成這樣了,劍拔弩張,家族隱秘都被翻了出來,這孩子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別耽誤她吃飯?這心也太大了點!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直率得有點可愛,沖淡了不少現場的壓抑感。
被明月這話一激,又被全家人那種“看你還能說出什么”的目光注視著,阮婉秋“唰”的一下站了起來!她的眼睛通紅,臉上不再是剛才純粹的害怕和狼狽,而是混合了多年積壓的委屈、不甘和一種近乎偏執的憤怒。她控訴地看向父母,聲音凄厲得變了調:
“我勢利眼!我炫耀!難道不是你們先看不起我的嗎?!”她幾乎是吼出來的,“我連生了三個女兒!生小英的時候,我公公重病垂危,他最后、最想看到的就是個孫子!可我又生了個女兒!你們呢?!你們為了你們阮家的名譽,為了不讓親家帶著遺憾走,居然……居然偷偷把別人家剛生的男孩抱過來,騙我公公說那是我生的兒子!讓他看了最后一眼,他才閉的眼!你們這不是看不起我是什么?!啊?!我生的就是女兒,那又怎么樣?那就不是我的孩子,不配讓爺爺看一眼嗎?!”
她哭得渾身發抖,指著阮母:“要不是……要不是我婆婆后來告訴我,這是你們出的主意,我都不知道!原來在你們心里,我的女兒就這么不堪?!你們是我的親生父母,是我的家人啊!居然也跟他們一樣,覺得我生不出兒子就是罪過!你們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
這番話如同平地驚雷,炸得整個客廳的人目瞪口呆!
外婆于惠整個人晃了一下,臉色瞬間煞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用不敢置信、又帶著巨大傷痛的眼神看著大女兒。
外公阮康行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極其難看,胸膛劇烈起伏,握著太師椅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
阮婉秋還在情緒失控地嘶吼,仿佛要將多年的怨氣,一次性傾瀉干凈:“你們看看!你們給大哥的兒子買禮物,給二妹的孩子也準備重禮!現在,連這個剛找回來的、一天都沒在阮家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