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玄司的晨霧里,總飄著股淡淡的松香。那是鎮魂木新抽的嫩芽散發的氣息,混著穿維藤的銀白汁液味,在山谷里織成張溫柔的網。李陽坐在樹杈上,指尖的地脈花正隨著晨露舒展,花瓣上的紋路與樹靈綠衣上的星芒慢慢重合。
“阿藤說沙漠那邊又長出了新的綠洲。”小林抱著本厚厚的記錄冊爬上來,紙頁邊緣夾著片楓葉——是阿楓從撒哈拉捎回來的,葉尖還沾著點金沙。“他用穿維藤的藤蔓編了道引水渠,把地下河的水引到了沙艙周圍,現在那里已經能種玉米了。”
樹靈的綠影在枝椏間晃動,袖口的葉片輕輕拍了拍記錄冊:“地脈在夸你們呢。”它指向東方的海平面,那里的晨光正漫過云層,“但它也在擔心另一件事——太平洋深處的海溝里,有東西在啃食防護網。”
李陽的地脈花突然蜷縮,花瓣上凝出細小的水珠。他低頭看向掌心,水珠里映出片漆黑的海溝,無數條銀色的觸須正纏繞在防護網的能量線上,像群貪婪的蠶。“是‘噬能水母’。”他想起深礦計劃的殘卷里提過這種生物,“它們以能量為食,當年被黑袍人封印在馬里亞納海溝,現在大概是被防護網的能量驚動了。”
青藤抱著磁晶地圖從樹洞里鉆出來,圖紙上的海溝位置閃爍著紅光,旁邊標注著串數字:1998.03.07。那是黑袍人在沙艙日記里提到的日期,說那天在海溝里發現了“會發光的觸須”。
“阿刺的仙人掌突然蔫了。”趙山河扛著把用沙艙金屬打造的鐮刀跑過來,刀身纏著的藤蔓正微微顫抖,“他說海底的能量波動影響到了沙艙的防護盾,再不想辦法,沙漠里剛種的玉米要被反噬的能量燒焦了。”
東方嘉木的通訊器里,圣樹議會的信號斷斷續續傳來:“……海溝深處有異常磁場……探測器顯示是虛空能量的變種……但帶著很強的生物電……”話音未落,屏幕突然變成片雪花,只剩下串跳動的綠色波紋——是噬能水母的生物電頻率。
樹靈突然將綠衣上的葉片全部轉向海面,葉片上的星芒連成道線,在晨光里畫出艘船的輪廓:“這是‘深潛者號’,當年黑袍人用來探測海溝的潛艇,就藏在通玄司后山的隱秘船塢里。”
船塢的鐵門被藤蔓纏著,銹跡斑斑的門楣上刻著個錨形的符號,與青藤磁晶地圖上海溝的標記完全吻合。李陽將掌心按上去,地脈花的汁液順著紋路滲進門鎖,“咔嗒”聲里,鐵門緩緩打開,露出艘銀灰色的潛艇,艇身爬滿了綠色的海藻,卻依然能看清側面的編號:dk-001。
“里面的設備還能用。”東方嘉木爬進駕駛艙,控制臺的屏幕突然亮起,顯示出1998年的海圖,“黑袍人當年在這里安裝了自動維護系統,海藻其實是保護艇身的共生植物。”
阿藤的藤蔓突然從艙壁的縫隙里鉆出來,在屏幕上畫出條航線,繞過海溝里的磁場異常區,直指片標注著“能量節點”的水域。“他說那里有穿維藤的根系,能幫我們靠近噬能水母的巢穴。”小林摸著藤蔓上的星紋,指尖傳來微弱的震動,“根系里還藏著黑袍人留下的‘鎮能石’,專門克制能量生物。”
潛艇駛離船塢時,鎮魂木的葉片紛紛飄落,粘在艇身的海藻上,像給潛艇披了件綠色的披風。樹靈站在岸邊揮手,綠衣上的葉片化作無數光點,落在海面上,為他們指引方向。
越靠近海溝,海水的顏色越發漆黑。潛艇的探照燈照出群發光的魚,鱗片上的紋路竟與防護網的能量線一模一樣。“是‘守網魚’。”李陽看著屏幕上的生物數據,“黑袍人當年培育的,專門守護防護網的薄弱點,現在它們在給我們引路。”
守網魚群突然散開,前方的海溝壁上露出個洞口,洞口的巖石上長滿了白色的珊瑚,每個珊瑚蟲都在閃爍,像串天然的指示燈。阿藤的藤蔓纏上潛艇的機械手,將塊磁晶嵌進珊瑚叢的凹槽,洞口的巖壁緩緩移開,露出里面的洞穴——無數條噬能水母正懸浮在半空,觸須纏繞著防護網的能量線,發出幽藍的光。
“它們的核心在最里面。”東方嘉木放大探照燈的光束,洞穴深處有個巨大的水母,觸須粗如手臂,正將能量線的光芒吸進透明的傘蓋里,“那是母巢,只要能切斷它的能量供應,其他水母就會失去活力。”
趙山河突然指著潛艇的雷達屏:“有東西在靠近!”屏幕上的紅點密密麻麻,是被母巢召喚來的噬能水母群,它們的觸須已經纏住了潛艇的螺旋槳,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阿刺從艙底跑出來,手里捧著個陶罐,里面裝著沙艙的“定沙珠”:“這東西能讓液體暫時凝固,或許能凍住它們的觸須!”他將珠子扔進海里,海水瞬間凝結成冰,纏住螺旋槳的觸須被凍在里面,發出噼啪的碎裂聲。
潛艇趁機沖進洞穴深處,阿藤的藤蔓順著機械手延伸,將鎮能石牢牢貼在母巢的傘蓋上。黑色的石頭接觸到藍光,立刻爆發出銀色的光霧,母巢的觸須開始收縮,纏繞在能量線上的部分紛紛脫落,防護網的光芒重新變得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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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小林的記錄冊上,海溝的能量波動曲線正在回落,“但母巢在反抗,它的傘蓋在膨脹,好像要自爆!”
母巢的傘蓋突然變得通紅,周圍的海水開始沸騰。李陽突然想起深礦計劃里的記載,噬能水母自爆時會釋放出大量的虛空能量,足以在海溝炸出條裂縫。他立刻讓東方嘉木啟動潛艇的緊急彈射,同時將地脈花的汁液注入機械手——藤蔓順著鎮能石蔓延,在母巢周圍織成個銀色的繭,將所有的能量鎖在里面。
繭內傳來劇烈的震動,卻沒有能量泄露出來。守網魚群游過來,用身體撞擊繭壁,將銀色的光霧均勻地涂在上面,像給繭加了層防護盾。當震動平息,繭漸漸變得透明,里面的母巢已經化作顆藍色的晶體,被藤蔓牢牢固定在洞穴的巖壁上。
“它變成了新的能量節點。”李陽看著屏幕上的讀數,晶體散發的能量正在修復防護網的破損處,“守網魚會一直守著這里,以后再也不用擔心水母的問題了。”
潛艇返航時,守網魚群在后面送行,鱗片的光芒在海面上拼出幅巨大的星圖,比任何導航系統都更清晰。阿藤的藤蔓纏著那顆藍色晶體的碎片,在艙內開出朵藍色的花,花瓣上的紋路與母巢的觸須一模一樣。
小林的記錄冊上,又多了幾頁新的內容,旁邊貼著片守網魚的鱗片,在燈光下泛著彩虹般的光。趙山河用母巢的觸須給鐮刀做了個新的刀柄,說以后割玉米稈肯定特別順手。東方嘉木在駕駛艙里哼著歌,屏幕上圣樹議會的信號已經恢復,說撒哈拉的玉米長勢正好,阿楓的風還捎去了雨林的花粉,說不定能種出帶甜味的新品種。
李陽靠在舷窗上,看著外面漸漸變亮的海水。地脈花的花瓣對著海面輕輕顫動,他能“聽”到海底的珊瑚在歡呼,能“聞”到穿維藤的根系在修復防護網,能“觸”到地脈傳來的溫柔回應——那是種滿足的、帶著笑意的震動,像位終于放下心來的長輩。
潛艇穿過通玄司的海岸線時,鎮魂木的枝葉正在風中搖晃,像在招手。樹靈的綠影站在岸邊,身邊圍著群脈生的孩子,有的舉著沙漠的金沙,有的捧著雨林的果實,還有的抱著冰艙的磁晶碎片,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期待的笑容。
李陽知道,這只是又一段旅程的結束。地脈深處或許還藏著未被發現的能量節點,防護網的穩定性需要長期監測,甚至有一天,可能會遇到比噬能水母更棘手的挑戰。但此刻,看著艙內綻放的藍色花朵,聽著孩子們在岸邊的歡呼,感受著掌心與地脈相連的溫暖,他忽然覺得,所有的未知都充滿了希望。
因為守護從來不是一勞永逸的事。它藏在每次對異常能量的警惕里,藏在脈生們日復一日的監測中,藏在每個愿意為這片土地彎腰播種的人手里。就像鎮魂木的新芽,總要在晨霧里一次次舒展,才能長成參天的模樣。
潛艇緩緩駛入船塢時,李陽的地脈花突然轉向南方的雨林——那里的穿維藤正在開花,紫色的花瓣乘著風,正往沙漠的方向飄去。他笑了笑,轉身對艙內的同伴們說:“阿藤說,雨林的種子需要沙艙的陽光才能結果,我們該準備下一趟旅程了。”
趙山河立刻去檢查鐮刀,小林翻開記錄冊開始規劃路線,東方嘉木的通訊器里已經響起了阿楓興奮的聲音。青藤的磁晶地圖在桌面上展開,海溝的標記旁,又多了個新的紅點,指向更遙遠的未知。
船塢外的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穿過鎮魂木的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無數個等待被填滿的腳印。而他們的腳印,才剛剛開始延伸。
潛艇的艙門剛打開,潮濕的海風就裹著咸腥味涌了進來。趙山河扛著那把纏滿藤蔓的鐮刀,第一個跳上碼頭,腳邊的沙礫被踩得咯吱響。“先去趟沙艙!”他回頭喊,鐮刀上的母巢碎片閃著藍光,“阿刺的仙人掌還蔫著呢,得趕緊把這晶體碎末摻進沙土里,保準比啥肥料都管用。”
小林抱著記錄冊跟在后面,指尖劃過剛寫滿的頁面,墨跡還帶著點潮意。“守網魚的鱗片樣本得盡快送去實驗室,”她翻到夾著鱗片的那頁,對著陽光看,彩虹色的紋路在紙頁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還有母巢晶體的能量頻率,東方哥說能改良防護網的預警系統,以后再出現能量生物靠近,咱們能提前三天知道。”
李陽最后一個下船,地脈花的花瓣還沾著點海水,被風一吹輕輕顫動。他望著遠處起伏的沙丘,那里有片新綠正從黃沙里鉆出來——是阿藤之前種的玉米苗,昨晚透過潛艇的監測屏看到時,已經長到半尺高了。“走吧,”他對眾人揚了揚下巴,“去看看咱們的‘沙漠試驗田’。”
沙艙的金屬門被藤蔓纏著,推開時發出沉悶的“嘎吱”聲。剛進門,阿刺就抱著盆仙人掌迎上來,原本蔫黃的葉片此刻泛著點綠意,看見他們手里的晶體碎片,眼睛亮得像沙地里的星:“可算來了!這玩意兒真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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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試不就知道了。”趙山河蹲下身,從背包里掏出個小鏟子,在仙人掌盆里挖了個坑,小心翼翼地撒進點藍色碎末。剛蓋好土,那仙人掌的葉片就肉眼可見地挺直了些,尖刺上甚至凝出顆小水珠。“嘿,神了!”阿刺驚呼著湊過去,鼻尖差點碰到葉片。
李陽走到監控屏前,調出沙漠的全景圖。原本只有零星幾點綠的畫面上,此刻竟蔓延開成片的淺綠,像給黃沙鋪了塊補丁。“穿維藤的根系在擴張,”他指著圖上蜿蜒的綠色線條,“它們在跟著鎮能石的能量走,這整片沙漠說不定真能變成綠洲。”
“那得多種點東西!”阿刺突然蹦起來,從角落里拖出個麻袋,倒出一堆飽滿的種子,“這是從通玄司帶來的麥種,樹靈說用海底的晶體水浸過,抗沙耐旱。咱們現在就去種?”
陽光透過沙艙的氣窗斜照進來,在地上畫出個明亮的菱形。小林把記錄冊放在桌上,伸手接住片飄進來的楊樹葉——是從通玄司跟著風來的,葉面上還帶著鎮魂木的清香。“我去準備灌溉系統,”她拿起工具包里的軟管,“阿藤的藤蔓能引地下水,但得先測測水質里的能量濃度,別讓麥種適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