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在世界樹的主根旁醒來時,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花香。伴生藤的小白花已經開滿了藤蔓,星星點點綴在銀綠色的枝條上,風一吹,花瓣簌簌落下,像場溫柔的雪。他撐起身子,發現自己躺在片柔軟的苔蘚上,苔蘚泛著淡淡的金光——是世界樹的汁液浸透了土壤,在替他修復耗損的經脈。
“你醒了。”東方嘉木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靠在塊巖石上,眼下烏青比之前更重,手里卻還攥著份能量監測報告,“感覺怎么樣?醫生說你這次透支得比上次還厲害,再折騰下去,怕是要真躺進醫療室了。”
李陽笑了笑,試著活動了下手指,指尖的綠光雖然微弱,卻比預想中穩定。“死不了。”他看向主根方向,伴生藤的葉片正對著天空輕輕顫動,發出規律的“嗡嗡”聲,“警報聲停了?”
“停了半個時辰了。”東方嘉木遞過來塊壓縮餅干,“裂縫閉合了,觸手也退了,就是……神之領域的人還是沒抓到。技術部在山谷外圍發現了幾個能量殘留點,像是用了空間跳躍術,連穿維藤的藤蔓都沒追上。”
李陽咬了口餅干,干澀的粉末在舌尖散開。他想起黑袍人消失前的話,心里像壓了塊石頭。“他們肯定還會再來。”他低聲道,“祭壇沒毀,卵鞘還在,他們不會甘心的。”
“圣樹議會的人已經在祭壇周圍種了圈‘鎖靈花’。”東方嘉木調出全息地圖,指著神之領域祭壇的位置,“那種花的花粉能干擾空間波動,再想搞空間跳躍,沒那么容易。”
正說著,通訊器突然響了,是小林的聲音,帶著點興奮:“李陽哥!你們快回來看看!穿維藤的嫩芽長葉子了!是銀白色的,上面還有星紋呢!”
李陽心里一暖,仿佛能看見那抹銀色在陽光下閃光的樣子。“知道了,我們這就回去。”掛了通訊器,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苔蘚,“走,回去看看咱們的‘小英雄’。”
返程的飛行器上,李陽靠著舷窗打盹。夢里全是銀白色的藤蔓,在灰色地帶的裂縫中穿梭,根須纏著虛空幼蟲的外殼,葉片擋著黑色的浪濤,像個不知疲倦的守護者。他伸手想去碰,藤蔓卻突然化作穿維藤的種子,在他掌心裂開,冒出無數細小的根須,順著血管往心臟鉆——
“李陽哥!醒醒!”
李陽猛地睜開眼,額頭全是冷汗。小蒲正擔憂地看著他,手里拿著塊濕毛巾。“你做噩夢了?喊了好幾聲‘穿維藤’。”
他接過毛巾擦了把臉,才發現飛行器已經降落在通玄司的停機坪。趙山河站在坪邊,手里舉著個巨大的放大鏡,正對著穿維藤的嫩芽嘖嘖稱奇。“你們可算回來了!快來看,這葉子上的星紋會動!跟活的一樣!”
李陽走過去,穿維藤果然長了片新葉,銀綠色的葉片上,星紋像水流一樣緩緩移動,照得周圍的泥土都泛著微光。他伸手碰了碰葉片,葉片輕輕卷了卷,像是在撒嬌。
“它說謝謝你。”小蒲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說世界樹的伴生藤給它傳了消息,夸它勇敢呢。”
李陽笑了,心里的陰霾散了大半。植物的世界就是這樣,簡單又直接,好與壞,喜與憂,都藏在葉片的顫動里,藏在根須的纏繞里,從不會撒謊。
接下來的幾天,通玄司暫時恢復了平靜。李陽每天都會去看穿維藤,看著它的葉片一片片展開,星紋越來越亮。東方嘉木和趙山河忙著處理戰后的收尾工作——加固灰色地帶的裂縫,清理殘留的虛空幼蟲,還有……分析黑袍人留下的水晶球。
“這影像里的祭壇,有點不對勁。”東方嘉木把水晶球里的畫面放大,指著黑色石臺上的卵鞘,“你看卵鞘上的紋路,和我們之前見過的不一樣,像是……被人修改過。”
李陽湊近看,卵鞘上的螺旋紋確實比虛空之主的外殼紋路多了幾個分叉,像是硬生生被刻出來的。“是神之領域的人改的。”他肯定道,“他們想讓新的虛空之主只聽他們的命令,所以修改了卵鞘的能量頻率。”
“瘋子。”趙山河罵了句,“就不怕改出個失控的怪物?到時候第一個被吞的就是他們自己。”
“他們已經瘋了。”李陽想起世界樹主根上的啃痕,“失去世界樹的支撐,神之領域的空間正在崩塌,他們急著找新的‘靠山’,哪怕那靠山是頭會吃人的狼。”
正說著,小林抱著捕蠅草跑進來,臉色發白:“李陽哥!培育室的空間殘片植物出事了!它們的根須突然開始發黑,像是被什么東西腐蝕了!”
三人趕緊往培育室跑。培育室里,上次從灰色地帶救回來的空間殘片植物蔫頭耷腦,透明的根須裹著層黑色的黏液,正慢慢變得渾濁。捕蠅草的葉片對著根須,發出“嗡嗡”的警告聲。
“是‘蝕空菌’。”李陽的聲音沉了下去,他認出了黏液里的微生物——古籍里記載過,這種菌能腐蝕空間結構,專門寄生在空間殘片植物體內,“怎么會突然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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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急得快哭了:“不知道!剛才給它們澆水的時候還好好的,轉身拿肥料的功夫,就變成這樣了!”
李陽蹲下身,指尖的綠光掃過根須。蝕空菌遇到綠光,突然變得活躍起來,黏液的腐蝕速度更快了。“不好,它們怕植生能量。”他立刻收回手,“東方,讓技術部把培育室的能量屏蔽調到最高,別讓任何植物能量進去。”
東方嘉木立刻照做,培育室的墻壁亮起層淡藍色的光膜,空間殘片植物根須上的黑色黏液果然停止了蔓延,但根須已經有大半變成了灰色,顯然沒救了。
“這菌是怎么進來的?”趙山河看著緊閉的門窗,“培育室的消毒系統一直開著,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
李陽的目光落在墻角的通風口上,通風口的濾網邊緣沾著點暗紅色的粉末——是虛空孢子!“是從通風口進來的。”他肯定道,“有人在外面釋放了混有蝕空菌的虛空孢子,利用通風系統送進來的。”
“是神之領域的人?”小林捂住嘴,“他們想毀掉空間殘片植物?”
“不止。”李陽走到通風口前,看著外面的天空,“空間殘片植物能感知灰色地帶的空間波動,是我們的‘預警器’。毀掉它們,下次裂縫再開,我們可能毫無察覺。”
他的話剛說完,穿維藤突然發出急促的“嗡嗡”聲,葉片上的星紋瘋狂閃爍,直指通玄司后山的方向。李陽心里一緊:“后山出事了!”
后山的竹林里,蝕時洞的入口處正冒著黑色的濃煙,周圍的竹子成片枯萎,地面裂開無數道細縫,縫里滲出暗紅色的黏液——和培育室里的蝕空菌黏液一模一樣!
“果然是沖著蝕時洞來的。”東方嘉木的臉色鐵青,“他們想從這里打開通道,避開灰色地帶的裂縫!”
李陽看著不斷擴大的裂縫,突然想起黑袍人留下的銀色匕首。匕首上的世界樹汁液能克制虛空能量,說不定也能對付蝕空菌。他立刻從懷里摸出匕首,朝著裂縫走去。
“小心!”趙山河想拉住他,卻被李陽躲開。
“穿維藤的星紋在指引我。”李陽舉起匕首,匕首上的汁液在陽光下泛著金光,“它說匕首能凈化蝕空菌。”
他將匕首插進裂縫里,金色的汁液順著裂縫流淌,遇到暗紅色的黏液,立刻發出“滋滋”的響聲,黏液迅速化作白煙,消失在空氣中。蝕時洞入口的黑色濃煙也開始散去,露出里面盤旋的石階,和上次見到的一模一樣。
“有效!”隊員們歡呼起來。
但就在這時,裂縫深處突然傳來“咔嚓”的響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碎裂。李陽心里一沉,剛想拔出匕首,就感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從裂縫里傳來,匕首被牢牢吸住,根本拔不出來!
“不好!”李陽臉色驟變,“蝕空菌在吸收世界樹汁液的能量!它們想通過匕首反噬世界樹!”
他想松手,卻發現手掌已經被匕首黏住,金色的汁液順著他的手臂往上爬,帶來刺骨的寒意。穿維藤的星紋突然變得黯淡,葉片開始卷曲,顯然也受到了影響。
“李陽!”東方嘉木和趙山河同時沖過來,想幫他掙脫,卻被吸力彈開。
裂縫里的吸力越來越強,李陽感覺身體都要被扯碎了。恍惚間,他好像看見穿維藤的嫩芽在拼命往這邊爬,銀白色的根須穿過泥土,順著他的腳踝往上纏,試圖把他拉回來。
“別過來!”李陽大喊,他知道穿維藤一旦靠近,肯定會被吸力卷進裂縫,“守住通玄司!別管我!”
穿維藤像是沒聽見,根須纏得更緊了,星紋重新亮起,這次卻帶著種決絕的光芒。李陽能感覺到它的意識——它在說,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就像在灰色地帶時一樣。
就在這時,捕蠅草突然從小林懷里飛了出來,葉片張開,擋在李陽和裂縫之間。它的葉片上,之前繡著的共生印記突然亮起紅光,與匕首上的金光撞在一起,發出刺眼的光芒。
“轟——”
光芒炸開的瞬間,吸力突然消失了。李陽重重摔在地上,匕首從他手里脫落,掉進裂縫里,裂縫迅速閉合,只留下個小小的土坑。穿維藤的根須纏著他的腳踝,葉片貼在他的臉上,像是在檢查他有沒有事。
小林跑過來,一把抱住捕蠅草——它的葉片已經變得焦黑,顯然剛才的光芒耗盡了它的生機。“你怎么這么傻……”小林的眼淚掉在焦黑的葉片上,葉片輕輕動了動,像是在安慰她。
李陽撐著身子坐起來,看著焦黑的捕蠅草,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他知道,剛才是捕蠅草用自己的生機切斷了蝕空菌的能量連接,救了他,也救了世界樹。
“它沒走。”小蒲突然開口,她蹲在捕蠅草旁邊,指尖的綠光輕輕掃過焦黑的葉片,“它說……它把種子留在你口袋里了,等明年春天,就會長出新的捕蠅草。”
李陽摸了摸口袋,果然摸到個小小的硬殼,像顆沒成熟的種子。他握緊種子,眼眶有點發熱。植物的告別總是這樣,不聲張,不抱怨,只留下點希望的痕跡,就像從未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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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嘉木和趙山河走過來,扶起李陽。三人看著閉合的裂縫,誰都沒說話。他們都知道,神之領域的人絕不會善罷甘休,蝕空菌只是開始,接下來還會有更可怕的手段。
但李陽心里卻異常平靜。他低頭看了看纏在腳踝上的穿維藤根須,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捕蠅草種子,突然想起黑袍人說的話——植物比神明更懂守護。
是啊,它們不懂什么大道理,不懂什么陰謀詭計,只知道誰對它們好,就拼了命也要護著誰。就像穿維藤,像捕蠅草,像世界樹,像所有在這場戰斗中犧牲的植物一樣。
“回去吧。”李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該給穿維藤澆水了,還得……把捕蠅草的種子種下去。”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穿維藤的根須纏著李陽的腳踝,一步一步往通玄司走。竹林里的食塵獸吱吱叫著,像是在為他們引路,遠處的培育室里,空間殘片植物剩下的根須正在發出微弱的銀光,像是在傳遞什么信號。
李陽知道,這絕不是結束。蝕時洞的裂縫可能還會再開,神之領域的祭壇還在運作,虛空之主的威脅也從未消失。但他也知道,只要穿維藤還在生長,只要捕蠅草的種子能發芽,只要身邊還有這些愿意并肩作戰的人,就總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