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依舊閉著眼,站在漢白玉平臺的中央,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他甚至沒有主動去攻擊這些鬼影。
隨著他體內道場之力的持續運轉,以他為中心,那片金色的輪盤虛影變得愈發凝實。一股無形的、堂皇正大的氣場,如水波般一圈圈擴散開來。
那些鬼影在接觸到這股氣場的瞬間,便如同遇到了烈日的冰雪,發出了“嗤嗤”的聲響,身體迅速變得透明、稀薄,最終在一陣不甘的尖嘯中,化作一縷青煙,徹底消散。
不過短短數息之間,整個庭院中那上百道張牙舞爪的鬼影,便被清掃一空。
守在門口的黑衣司機,從頭到尾,都只是死死地握著懷里的武器,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他看著那些剛才還兇戾滔天,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鬼影,在蘇九面前如同飛蛾撲火般消亡,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
他跟在九爺身邊多年,自以為對九爺的實力有所了解。可今天這一幕,還是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
這已經不是斗法。
這是碾壓。
是更高層次的生命,對自己領地的一次……清掃。
當最后一道鬼影消散,庭院中的空氣重新變得清新,那股陰冷粘稠的感覺消失不見,只剩下淡淡的檀香。
蘇九腳下,那條由地下溶洞反向定位而來的靈力通道,在失去了對方的主持后,也迅速變得不穩定。
蘇九心念一動,主動斬斷了鏈接。
“噗。”
一聲輕響,他腳下那滴作為陣眼的詛咒之血,瞬間蒸發。漢白玉平臺上,那個被炸開的窟窿里,最后一縷黑氣也被金光徹底磨滅。
一切,重歸平靜。
蘇九緩緩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不見絲毫疲態。他只是低頭看了一眼那塊被炸碎的地磚,又掃了一眼庭院角落里幾盆被陰影煞氣侵蝕而枯萎的蘭花,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回頭把賬單寄給陳凡。”他對著門口的司機,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司機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點頭:“是,九爺。”
說完,蘇九不再理會庭院中的狼藉。他轉身,目光穿過庭院,望向東側那間亮著燈的廂房——靜心堂。
外患已除。
但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那個黑袍人打入陳凡體內的,不僅僅是一道詛咒,更像是一顆“種子”。一顆以陳凡的血肉、氣運、乃至靈魂為養料,能夠不斷滋生陰煞與怨念的毒瘤。
方才在地下溶洞,他已經徹底廢了那個黑袍人,但對方在被凈化前,似乎用最后的力量,引爆了這顆種子。
此刻的陳凡,恐怕狀況比之前還要兇險百倍。
蘇九邁開腳步,朝著靜心堂走去。他的步伐不快,卻很穩,每一步落下,整個九玄閣大陣的氣機,便隨著他的腳步而流轉、匯聚。
當他走到靜心堂門口時,他整個人的氣勢已經與身后的庭院、與整座九玄閣,徹底融為了一體。
他推開門。
一股比之前在病房里濃郁了十倍不止的,混雜著焦糊與腐朽的惡臭,撲面而來。
房間內,陳凡靜靜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張薄毯。之前被蘇九用符文暫時壓制住的傷口,此刻已經徹底失控。
那片炭黑色的腐爛區域,已經從他的胸口,蔓延到了他的脖頸和半張臉。他的皮膚像是被烈火灼燒過的焦炭,布滿了猙獰的裂紋,裂紋深處,甚至看不到血肉,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他的呼吸已經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胸口不再起伏,只有喉嚨里偶爾發出一聲破風箱般的嗬嗬聲,證明他還吊著最后一口氣。
更讓蘇九眼神一凝的是,在陳凡的眉心處,一個與那龜甲碎片背面一模一樣的,由黑色氣流組成的古老符號,正在緩緩成型。
那顆“種子”,快要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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