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單純的運氣不好。卻從沒想過,自己每天生活的這個“家”,就是一個精心布置、處處針對他的巨大陷阱。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他喃喃自語,聲音里帶著哭腔,“我只是想好好活著,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在跟我作對?”
蘇九看著他,眼神里沒有同情,也沒有憐憫,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
“不是它們在跟你作對。”蘇九終于說出了最核心的癥結,“是你,在吸引它們。”
陳凡猛地抬頭,眼中滿是迷茫與不解。
蘇九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又點了點陳凡的。
“風水,是環境的氣場。而人,也有自身的氣場。當一個人的氣運足夠強盛時,即便身處風水惡地,也能鎮壓一方,百邪不侵。反之,當一個人的氣運衰敗到極點,他就會像一塊磁鐵,主動吸附周圍所有負面的能量,并與之共鳴,形成惡性循環。”
“你不是碰巧住進了一間風水差的房子,”蘇九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而是你的氣運,只能讓你找到這樣的房子。那面破鏡子,那臺壞冰箱,那盆快死的綠蘿,都是被你的氣運‘吸引’而來。就算你今天把這些全都換掉,不出一個月,新的問題會以別的方式,再次出現。”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在陳凡的腦海中炸響。
他徹底懵了。
原來,他不是不幸的受害者,他……是制造不幸的根源?
這個認知,比之前所有的打擊加起來,都更讓他感到絕望。如果問題出在房子上,他可以搬家;如果問題出在物品上,他可以扔掉。可如果問題出在他自己身上,他該怎么辦?把自己扔掉嗎?
巨大的荒謬感和無力感,像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癱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剛剛燃起的那點希望火苗,被這盆冷水澆得連一絲青煙都沒剩下。
“沒救了……原來是這樣……沒救了……”他失魂落魄地重復著。
蘇-九看著他這副模樣,也不打斷,只是安靜地品著自己的茶。
他知道,必須先將陳凡三十年來建立的錯誤認知徹底打碎,才能在他這片廢墟之上,重建新的東西。
過了許久,陳凡才從那種自我否定的深淵里,找回一絲神智。他抬起通紅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從容淡定的年輕人,聲音沙啞地問出了最后一個,也是最關鍵的問題。
“那我……還有救嗎?”
他問出這句話時,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這樣被判了死刑。
蘇九終于放下了茶杯,杯底與桌面接觸,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他看著陳凡,第一次,眼神里帶上了一絲審視的意味。
“救你?不難。”
陳凡的瞳孔驟然收縮,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的那些……門、鏡子、還有燈,我回去就換!全都換掉!”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說道。
蘇九卻搖了搖頭。
“我說了,換掉這些,只是治標。你自身的問題不解決,一切都是徒勞。”
“那我該怎么辦?大師,求求你,你教教我!”陳凡“噗通”一聲,竟直接從椅子上滑下來,跪在了地上。三十年的委屈、不甘、痛苦和絕望,在這一刻盡數爆發,他一個大男人,哭得像個孩子。
蘇-九沒有去扶他,只是看著他,平靜地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問題。
“你養魚了?”
陳凡的哭聲一頓,愕然地抬起頭,滿臉淚痕地看著蘇九。
他怎么……連這個也知道?
蘇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九玄閣的墻壁,穿透了層層疊疊的樓宇,直接落在了陳凡那個小小的、昏暗的單間里,落在了那個角落的魚缸上。
“一條黑色的錦鯉,養了三年了吧。”
陳凡已經震驚到麻木了,他只能下意識地點頭。
蘇九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風水改運,方法萬千,有的人用符,有的人用器,而你,在三年前最絕望的時候,無意中用上了一種最兇險,也最直接的方法。”
“替命。”
“那條魚,不是普通的觀賞魚。它是一道活的‘替命符’。這三年來,你之所以還能活蹦亂跳,只是不斷地遭遇些倒霉事,而不是直接橫死街頭,全靠它在替你擋災,替你承受那些本該由你來承受的,致命的厄運。”
蘇-九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冰錐,狠狠扎進陳凡的心臟。
陳凡瞬間遍體生寒,一股無法喻的恐懼,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想起了那條魚,那條總是沉在缸底,一動不動的黑鯉。想起了它身上那些開始泛白的鱗片。
蘇九低下頭,看著他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緩緩說出了最后一句話。
“你今天之所以能找到這里,不是因為你轉運了。而是因為它……快死了。”
“一道替命符的陽壽耗盡,你說,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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