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輕輕地,將這個坐標,向“前”撥動了一秒。
一秒之前,杯子還是完好的。
下一刻,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那只茶杯上,那些清晰的、觸手可及的裂痕,沒有愈合,沒有消失。
它們……正在“退去”。
就像電影倒放,那些已經崩裂的瓷片邊緣,正在沿著原來的軌跡,一分一毫地退回它們本來的位置。整個過程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響,卻比任何驚天動地的法術都更加震撼。
幾秒鐘后,一只完好無損,光潔如新的紫砂茶杯,靜靜地躺在蘇九的掌心。
仿佛之前那場碎裂,從未發生過。
蘇-九摩挲著溫潤的杯壁,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這才是真正的掌控。
不是用強大的力量去修復結果,而是從源頭上,去改寫過程。
他將喬月的手札和那面已經沉寂的黃銅羅盤,妥善地收了起來。這兩件東西,特別是那本手札里一個家族數百年的鉆研,和喬月最后那神來之筆的猜想,為他省去了或許數十年才能靠自己悟透的功夫。
這個支線故事,至此,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蘇九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
夜風帶著都市特有的喧囂與煙火氣,撲面而來。
車流如龍,霓虹如織。
在他的新“視界”里,這座城市,呈現出另一番光景。
每個人,不再是一個孤立的個體。他們是一團團行走的光,光的顏色代表著他們的氣運,而無數條或明或暗的因果之線,從他們身上延伸出來,與周圍的人、事、物,乃至整個城市的巨大氣場,連接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無比復雜,卻又遵循著某種玄妙規律的動態畫卷。
大部分人的光團和線條,都還算正常,時而明亮,時而黯淡,在規律的范圍內波動。
但就在這時,蘇九的目光,被樓下街道上一個毫不起眼的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個男人,三十歲上下的年紀,穿著一身洗得有些發白的廉價西裝,頭發凌亂,神情憔-悴,正低著頭匆匆趕路。
在普通人眼里,他只是一個為生活奔波的普通上班族。
但在蘇九的眼中,這個男人,簡直就是一個行走的“災難源”。
構成他生命的光團,是一種渾濁到極致的灰敗色,光芒黯淡得幾乎要熄滅。而從他身上延伸出的那些因果之線,更是亂成了一團麻,上面布滿了無數黑色的、代表著厄運與阻滯的“死結”。
更讓蘇九感到驚奇的是,這個男人周圍的“空間”,都呈現出一種極其不穩定的扭曲狀態。
他只是在走路,但他每一步落下,都會讓腳下的空間產生一道微不可察的漣漪,這道漣漪擴散開去,會干擾到周圍最細微的因果。
只見他走著走著,腳下的鞋帶突然毫無征兆地散開。
他彎腰去系鞋帶,剛買的豆漿沒拿穩,“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濺濕了褲腳。
他懊惱地站起身,一輛自行車恰好從他身邊擦過,車把勾住了他的衣角,將他本就廉價的西裝,撕開了一道口子。
騎車的小伙子回頭罵罵咧咧地走了,男人只能自認倒霉,嘆了口氣,繼續向前。
短短幾十秒,一連串的小型“事故”,精準地發生在他一個人身上。
蘇九的眉頭,微微挑起。
這不是單純的運氣不好,也不是被什么邪祟纏身。
這個男人的狀態,更像是一個程序上出現了嚴重錯誤的代碼,他存在的本身,就在與這個世界的“規則”不斷發生沖突,從而引發一連串的負面連鎖反應。
有趣。
蘇九看著那個男人蕭索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的拐角處。
他并沒有立刻追上去。
因為他知道,像這樣的人,他的因果之線已經混亂到了極點,只要他還在這個城市里,蘇九隨時都能找到他。
他只是對這種奇特的“存在狀態”,產生了一絲探究的興趣。
這背后,又藏著什么樣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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