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指了指客廳中央那片空地:“那個洞,就在這里。它像一個錨點,將一小塊‘昨天’的空間,強行固定在了‘今天’。所以你家的鐘會變慢,咖啡的香氣會殘留,丟失的筆會憑空出現。因為它們都被這個‘洞’影響,一部分還停留在昨天。”
喬月呆呆地聽著,手里的鋼筆成了她維系理智的唯一支柱。
她終于明白了。
一切的詭異,都有了答案。一個她永遠也想象不到,卻又無比契合所有異常的答案。
恐懼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的、對未知力量的敬畏。她看著蘇九,眼神徹底變了。如果說之前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那么現在,她看到的,就是神明本身。
“那……那羅盤……也能拿回來,對嗎?”她的聲音依舊在抖,但里面已經帶上了一絲重燃的希望。
“能。”蘇九的回答干脆利落。
喬月的臉上瞬間綻放出狂喜。
“但是,”蘇九話鋒一轉,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他凝視著那片空地,仿佛能看穿空間的褶皺,“拿回這支筆,是順著水流撈東西。拿回那個羅盤,等于要逆著水流,把漩渦的中心給強行挖出來。”
他收回目光,看向喬月,眼神里帶著一絲說不清的意味。
“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有趣。”
喬月被他看得心里發毛,那句“很有趣”讓她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會……會怎么樣?”
“最好的結果,是‘洞’被補上,一切恢復正常。”蘇-九說。
“那……最壞的結果呢?”喬月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蘇九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氣中輕輕一點。
喬月看到,他指尖前方的空間,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蕩開了一圈無聲的漣漪。
“最壞的結果,”蘇九的聲音平靜地響起,“就是這個‘洞’徹底失控,把這個房間,甚至這棟樓,都一起拖進時間的夾縫里,永遠地……卡在昨天。”
一瞬間,喬月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永遠地卡在昨天?
那是什么概念?是重復著永無止境的一天,還是被放逐到一個無人能觸及的維度,最終在孤寂中化為塵埃?
她不敢想下去。
就在她被這巨大的恐懼攫住,對蘇九的話深信不疑,準備不惜一切代價懇求他出手的時候。
一個極其微小,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像一條陰冷的毒蛇,毫無征兆地從她混亂的腦海深處鉆了出來。
等等……
他從頭到尾,都說得那么玄乎。
又是時間,又是空間,又是漩渦。
可是……
這支筆……
她死死地盯著手里的鋼筆,那個念頭像一顆瘋狂生長的種子,瞬間占據了她的全部心神。
……我怎么知道,這支筆不是他自己帶來的?
我怎么知道,這一切不是他事先設計好的一個騙局?
用一些心理暗示和魔術手法,讓我相信他有通天徹地的本領,然后,再提出一個聳人聽聞的“最壞結果”,來騙取我更多的錢?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再也無法遏制。
喬月的身體,在巨大的恐懼和這突如其來的理性(或者說自我保護的懷疑)之間,劇烈地顫抖起來。她的臉色由慘白轉為一陣詭異的潮紅。
她看著蘇九,眼神中的敬畏與信賴,正在被一種更加復雜的情緒所取代——那是懷疑、掙扎,以及最后一絲理智的垂死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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