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的話,如同平地驚雷。
整個屋子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嗡嗡的議論聲。
“瘋了!關家這小子是真瘋了!”
“他拿啥跟華子哥比?比誰更能吹牛比嗎?”
“這不是拿全家人的活路開玩笑嘛!桂香嫂子,你也不管管!”
母親王桂香的臉,瞬間血色盡失。
她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不明白,一向沉默寡的兒子,今天怎么會為了那一塊沒用的參地,去“不識抬舉”。
炕桌的主位上,程振華的臉色已經黑了,沒想到這個悶葫蘆竟然不給自己面子。
他死死地盯著關山。
他本以為這是一場十拿九穩的“軟逼宮”,用人情和輿論,輕松拿下那塊地。
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平日里不起眼的悶葫蘆,竟敢當著全屯子人的面,反將他一軍!
“比‘聽山識寶’?”
程振華緩緩開口,冷笑道,“山子,你可想好了?我程振華從小在山里混,閉著眼睛都知道哪有好貨。你爹關守林腿沒瘸的時候,跟我比試都得掂量掂量。你拿什么跟我比?”
“就拿我從小和我爹趕山,和我關家三代守山的規矩。”
關山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華子哥,您在屯里是有頭有臉的大能人。我一個毛頭小子,跟您賭的,是全家的家當和名聲。您要是贏了,不僅得了地,還落個‘慧眼識珠’的名聲。您要是不敢接那屯里人咋看您?”
這話,誅心!
程振華的臉皮一陣抽搐。
他知道,自己被架上了。
接,他覺得有失身份,跟一個小輩較勁;不接,關山這頂“不敢”的帽子扣下來,他以后在屯里就別想抬頭了。
“好!”
程振華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嘩啦”作響,“好小子,有種!不愧是關守林的兒子!我應了!”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關山:“明天一早,屯子口,我等著你。我倒要看看,你那三代守山的規矩,到底值幾斤幾兩!”
說罷,他看也不看桌上的殘羹剩飯,黑著臉,轉身摔門而出。
屋子里的“頭面人物”們,也都紛紛起身,用一種看傻子般的眼神瞥了關山一眼,跟著程振華走了。
“關山!”
張淑芬氣的渾身發抖,猛地站起身來,“你是不是瘋了!你是不是被熊瞎子把腦袋瓜子拍壞了!”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干什么?那是程振華!那是華子哥!他捏死咱家,就跟捏死個螞蟻一樣容易!”
她越說越氣,越說越怕。
她怕的不僅是關山的蠢,更是怕自己被這個蠢貨拖累,被程振華記恨上。
“你家窮,我認了!你爹病了,我也忍了!可我張淑芬不認一個不自量力的蠢貨當男人!”
她猛地從手腕上,擼下一個銀手鐲。
那是關山家花了血本,給她買的訂親信物。
“砰!”
她用盡全力,將手鐲狠狠砸在飯桌上。
“這婚,我退了!”
“我張淑芬就算嫁給隔壁村的瘸子,也不會再跟你這種不要命的窮鬼、瘋子,蠢貨沾上一點關系!”
她說完,看也不看關山和他母親,拉著自己的爹媽離開了。
一場熱鬧的“鴻門宴”,就此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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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家那間漏風的土坯房,母親王桂香再也忍不住,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l-->>t;br>“山子啊!你是不是燒糊涂了啊!”
她一進門,就關上門,壓低聲音哭喊道,“你怎么敢跟程振華叫板?他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啊!咱家欠他的錢,怎么還,你就答應他,把那塊參地給他能咋的,你爹還這樣,家里還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