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火藥箭如流星墜空,雷火矛似怒霆劈夜,蠻國大營頃刻化作修羅火海。
爆炸聲連綿成一聲漫長的怒吼,雪幕被撕得粉碎,凍餓多日的蠻卒肝膽俱裂,前一刻還在呵氣成霜的同伴,下一瞬已化作橫飛的血雨。
他們尖叫著、推搡著,像被掀了巢的毒蟻,赤紅瞳仁里映出漫天火鴉。
倒在雪地上七名狼將,皆擁有武者八品修為,他們以雄渾真氣強行壓住劇毒,黑血順著唇角滴在雪上,綻開一朵朵墨色梅。
他們互望一眼,眼底俱是焚天之恨,卻仍殘存最后一絲清明。
“天朝狗——!”
“護送大王,撤!”
嘶啞的咆哮被炮火割得七零八落,卻傳得極遠。
混亂洪流中,一面玄色狼旗獵獵逆卷,旗下忽必烈翻身上馬,雪沫與火星同時濺起。
數百名死士以身為墻,刀背拍擊馬臀,護著那道孤傲身影一路向北。
兩側山巔,韓蟄與李莽各立一方,戰袍被火風鼓得獵獵作響。
他們冷眼看著那支北逃的小小黑流,并未派人追殺,而是加大攻擊速度!
“放!”
箭雨拖出長長的火尾,鐵板鍘、火刺猬轟然滾落,雪坡瞬間化作赤焰瀑。
山石崩裂聲里,先登營兩千死士縱聲長嘯,刀擊盾沿,節奏如催命鼓點。
蠻軍尸骸累迭,鮮血蒸騰成紅霧,又被寒風凍成細碎紅雹,噼啪砸在殘旗上。
七狼將,已歿其三。
余下四人渾身插滿箭桿,卻猶自拄刀而立,黑血順著刃口汩汩淌下,在雪地里燒出滋滋焦痕。
他們回望,大營正門已被火墻封死,先登營推來滿載柴草的鐵車,桐油潑灑,火舌竄起三丈,映得夜空呈暗紫色,像一壇燒沸的毒酒。
“沖!”
四人同時怒喝,殘存蠻卒被迫掉頭,如潮水撞向火門。
然而火墻之后,韓蟄已列好最后一陣:五百名弓箭手半跪,箭鏃蘸火,弓如滿月。
“放!”
第二輪箭嘯聲起,沖在最前排的蠻卒被釘成燃燒的刺猬;
后排踏尸而過,又被第三排箭雨貫胸。
四名狼將揮刀成圓,刀光織成銀網,卻擋不住無孔不入的流火。
毒血與鐵箭一同消耗,真氣如泄閘之洪——
噗!
第一狼將跪倒,膝骨撞碎凍土;
第二狼將馬頸被箭矢貫穿,連人帶馬翻入火堆;
第三狼將狂吼著擲出長刀,刀光劈開火墻一隙,卻被后續箭雨釘死在半空。
最后一人左目插箭,右目映出沖天烈焰,他踉蹌兩步,以刀撐地,單膝跪向北方。
韓蟄提槍踏火而來,靴底踩得炭火噼啪爆響。
他俯身,一把攥住那狼將染血的辮根,將人半提而起。
“綁了!”
火風卷過,吹得俘虜破碎的戰袍獵獵如旗。
山巔上,李莽俯瞰著戰場,七名狼將六死一傷,他猛地拔出腰間戰刀,刀鋒映著火光,如一道閃電劈開夜幕。
“眾將士……!”
他怒吼,聲音滾過雪嶺,震得殘雪簌簌墜落。
“隨我——殺!”
兩千先登營死士齊聲應和,刀擊盾沿,發出一聲裂帛般的巨響。
下一瞬,他們如決堤雪崩,自山脊俯沖而下,刀光連成一片銀色潮頭,所過之處,蠻軍殘卒像麥稈般齊刷刷倒下。
血霧噴濺,在寒風里凝成細碎紅晶,又被靴底碾成粉齏。
一個時辰后,殺聲漸歇。
偌大的蠻營,只剩風聲呼嘯。
雪原被血浸透,踩上去發出“咕唧”悶響,像踩在浸滿水的氈毯。
尸山之間,先登營士兵拄刀而立,胸口劇烈起伏,眼底卻燃著近乎瘋狂的亢奮——
兩千破六萬,亙古未有!
韓蟄與李莽踩著血泥,一路點驗。
每報一個數字,周圍便爆出一陣壓抑的低吼:
“斬首四萬七千人!”
“俘七千三百二十一人!”
“斬將七員!”
“我軍陣亡,二十六人!”
“繳獲戰馬兩萬三千匹,糧一千零四十三石!”
……
韓蟄忽然仰天長笑,笑聲在尸山血海間滾出老遠。
他一把扯下染血披風,重重拍在李莽肩頭:
“大人算無遺策,以兩千吞六萬,古來誰曾見過!”
李莽咧嘴,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痛快!老子打了半輩子仗,頭一回殺得這么爽!咱們這位蕭大人,真是智勇雙全,料事如神!”
笑聲未落,韓蟄神色倏地一斂,像是有人突然掐住喉嚨。
他望向北方,天際已泛起蟹殼青,敵軍主帥忽必烈還在逃,他擔心蕭策那邊應付不了。
“好了!大人那邊結果怎樣還不知道呢?”
他低聲道,聲音冷得像刀背刮過鐵甲。
李莽的笑意也瞬間凝固,刀柄在掌心“咔啦”一聲脆響。
“你帶人打掃戰場,收攏俘虜、清點糧馬,尤其看緊那名活口狼將!”
隨后韓蟄翻身上馬,五百騎已無聲集結,刀出鞘,弓上弦,馬蹄踏血,像一條黑鱗長蟒蜿蜒向北。
“其余人,隨我前去支援蕭大人!”
他猛地一勒韁繩,戰馬人立而起,血沫從鼻孔噴出。
鐵騎撞破晨霧,沿著忽必烈北逃的轍痕狂飆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