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嚴黨內部因為分贓不均而埋下禍根之時,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為這場即將到來的政治風暴,又添上了一把干柴。
萬壽宮,走水了。
也不知道是太監怕凍到嘉靖,加了太多的炭火,還是某個粗心的太監打翻了燭臺。總之,一場大火突然就燒了起來。
火勢借著夜風,迅速蔓延。
一夜之間,數座富麗堂皇的宮殿,被燒成了殘垣斷壁,一片焦黑。
嘉靖皇帝雖然及時被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沒有受傷,但看著自己心愛的道觀化為一片廢墟,心中的郁悶,可想而知。
次日的朝會上,嘉靖皇帝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唉聲嘆氣地表示,自己現在無處可居,連個安心修道的地方都沒有了。
不少大臣都聽出了皇帝的外之意,這是希望有大臣主動提議給他修宮殿。這樣,別人就沒辦法批評他奢靡,揮霍無度了,反正是臣子的好意,他這個君父勉為其難的接受而已。
嚴嵩,徐階等人都聽出來了,但他們都沒有順著嘉靖的心意去提議修宮殿。
大家都不傻,朝廷現在還欠著各級官員的俸祿,哪有錢去修宮殿。
那可不是普通的民宅,不是幾千幾萬兩銀子就能打發的。
宮殿的規格,向來都是按最高標準,木材要從云南深山運來,瓦要從景德鎮定制。
修一座宮殿,少說都要幾十萬,甚至上百萬。
這種時候,誰要是提出從國庫出錢給嘉靖修宮殿,那就是在得罪全體中底層的官員。
哪怕是嚴嵩,都不愿意去承擔這個后果。
“嚴嵩,你怎么看?”
沒人主動,嘉靖只能挨個點名。
嚴嵩顫顫巍巍地走出班列,躬身說道:“萬壽宮被焚,臣等心中,萬分悲痛。只是,如今國庫空虛,江南雖有增稅,但終究是杯水車薪。倭寇大部雖除,但余孽仍在,還需要維持軍備防備,被倭寇涂毒的地方,也需要銀錢治理。為了維持朝局,為了天下百姓,臣懇請陛下,能稍作忍耐,暫時移駕南內居住。”
南內,也就是南宮。
是當年土木堡之變后,明英宗朱祁鎮從瓦剌回來后,被其弟景泰帝朱祁鈺幽禁的地方。
南內的環境,裝飾什么的,不比萬壽宮差多少,住進去絕對舒坦。
但是,從沒有哪個掌權了的皇帝會住進去,因為晦氣。
僅僅因為嫌棄一點虛無縹緲的晦氣,那片造價昂貴,規模龐大的宮殿便一直被擱置。
嚴嵩其實也不想提這個建議,但他真的沒有辦法。如果提議修宮殿,到時候嘉靖肯定又讓他去搞錢。
他又不是神仙,又不會屙金尿銀,倉促間哪能變出銀子。
盤剝百姓,勢必弄出動亂。逼手下孝敬,又容易導致基本盤離心離德。自己出血,憑什么?
嘉靖皇帝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死死地盯著嚴嵩,眼神中充滿了失望和憤怒。
他本來還想給嚴嵩一個機會,只要嚴嵩把貪的那一百萬拿出來修宮殿,他還能讓嚴嵩再干一段時間。可是,嚴嵩讓他失望了。
嘉靖說起了氣話:“行吧,那朕就住到南內去,等什么時候天下富裕了,百姓有錢了,百官有錢了再來給我修宮殿。”
眾大臣一聽這話,頓時頭皮發麻,不知道該怎么哄這位皇帝。
一直沉默不語的內閣次輔徐階,緩緩地走了出來。
他看到了機會。
一個他等待了十幾年的,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已經看了出來,皇帝對嚴嵩非-->>常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