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石的糧食終究是借給了百姓。

淳安、建德兩縣的百姓，總算是在絕望中看到了一線生機。

與此同時，楊旗也動用了自己儲備的糧食，用一個比較公道的價格，從其他縣的一些農戶手中，收購了近萬畝的稻田，改種桑樹。

至于改種桑樹后百姓以后會不會缺糧，這個楊旗根本不擔心。

他的兩間船廠每時每刻都在造船，缺糧了直接帶著絲綢去安南，占城等地方換糧食，劃算的很。

有了糧食，有了退路，淳安和建德兩縣的災情總算穩定了下來。

而鄭必昌他們心心念念的“改稻為桑”，在沈一石和海瑞一借一推的配合下，竟然也稀里糊涂地推行了下去。

百姓們為了償還來年的借糧，大多都將部分水田改種了桑樹。

一場足以動搖國本的危機，就這么被化解于無形。

鄭必昌和何茂才等人雖然沒能從中撈到預想中的暴利，但總歸是完成了朝廷交代的差事，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解決了百姓的生計問題，楊旗這才將全部的精力，重新放回到了市舶司的本職工作上。

海貿。

上次在長江口外那場干凈利落的“剿匪”，已經徹底打響了楊旗的名號。

江南的海商們，無論是真心臣服，還是虛與委蛇，都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這位新上任的楊大人，和他手下那支裝備精良的水師，是他們無法繞開的一座大山。

與其繼續偷偷摸摸，提心吊膽地走私，承擔著被查抄和被海盜劫掠的雙重風險，不如換一種活法。

一時間，蘇州市舶司門庭若市。

那些往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海商們，一個個都派來了最得力的掌柜，帶著厚禮，排著隊前來報備、納稅。

“楊大人，這是我們福州林家的一點心意，還望大人笑納。”

“楊大人，我們泉州黃家，愿遵從市舶司的一切規矩，只求大人能給條活路。”

楊旗看著那些堆在院子里的禮物，和那些在他面前點頭哈腰的商人們，臉上并沒有太多表情。

他知道，這些人只是暫時被他的武力所震懾，心里未必真的服氣。

想讓他們真正歸心，必須讓他們看到實實在在的好處。

他將所有前來報備的海商，都召集到了市舶司新修的議事廳里。

“諸位。”

楊旗坐在主位上，目光掃過下方一張張表情各異的臉。

“我知道，大家對我，對市舶司的新規矩，心里還有疑慮，認為官府在與民爭利。”

“我也不跟大家繞圈子，說那些虛的。”

“從今天起，所有在市舶司登記納稅的商船，都將得到我蘇州水師的保護。”

他站起身，走到墻邊那副巨大的海圖前。

“我決定，以后采取統一出海的模式。所有前往日本、呂宋、滿剌加的商船，將統一編隊，由我水師的戰艦，全程護航。”

“從出海口到目的地，再從目的地返回，我保證，你們的船和貨，一根毛都不會少，任何海盜見了我們都得繞著走。”

“你們唯一需要付出的，就是按規矩，給朝廷納稅。”

他的話，讓在場的所有海商，都愣住了。

戰艦護航？

他們跑了一輩子海，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

“楊大人……此話當真？”一個膽子大的海商，試探著問道。

“君子一，駟馬難追。”

楊旗指著海圖上的一條航線。

“這是前往日本平戶的航線，也是倭寇最猖獗的航線。下個月初一我將派出戰艦護送第一批船隊前往。愿意跟著我楊某人發財的，現在就可以報名。”

“當然，丑話說在前面。若是還有人想背著我，偷偷摸摸地出海，那就別怪我手里的炮，不認人了。”

軟硬兼施，恩威并重。

海商們面面相覷，都在飛快地盤算著利弊。

最終，一個年長的海商站了出來，對著楊旗深深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