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態度,恭敬中帶著一絲諂媚。雖然他在翰林院熬資歷,將來有希望能入閣。但他也知道,眼前這位不是普通的工部主事,那可是領著督辦皇木差事的主事,位卑權重,將來的發展,未必在自己之下。
“陶兄客氣了,同年之誼,豈敢不至。”
楊旗淡淡一笑,與他拱了拱手。
其他人也紛紛站起身,局促不安地向楊旗行禮。
“見過楊大人。”
他們甚至不敢再稱呼“望岳兄”,而是用上了“楊大人”這個官場上的稱謂。
一聲“楊大人”,便將彼此的距離,徹底拉開。
楊旗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他看到了嫉妒,看到了悔恨,看到了敬畏,也看到了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
當初那些嘲諷他、鄙夷他的眼神,如今全都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仰望。
“都坐吧,今日是同年小聚,不必拘謹。”
楊旗在主位上坐下,語氣隨意,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酒宴開始,氣氛卻始終有些尷尬。
陶大臨等人拼命地找著話題,說著一些京城的趣聞,或是官場上的八卦,想要活躍氣氛。
但楊旗只是偶爾應和一兩句,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安靜地喝酒。
他不說,別人更不敢多說。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酒過三巡,一個曾經在背后說過楊旗壞話的進士,鼓起勇氣,端著酒杯站了起來。
他臉色漲紅,結結巴巴地說道。
“楊……楊大人,下官……下官敬您一杯。往日……往日多有得罪,是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楊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
說著,他一仰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很快,在座的所有人,除了陶大臨,都輪流過來給楊旗敬酒,話里話外,都是道歉和討好。
他們中,有的還在為外放一個偏遠縣城的七品縣令而四處求人。
有的,則因為得罪了上官,被閑置在衙門里,前途黯淡。
看著眼前這個一年前還被他們瞧不起的同科,如今卻已是他們需要仰望的存在,心中的滋味,五味雜陳。
強烈的對比之下,悔恨的情緒,如同毒蛇,啃噬著他們的內心。
楊旗來者不拒,別人敬的酒,他都一飲而盡。
但他始終沒有多說什么,臉上也看不出喜怒。
這種沉默的壓迫感,比任何疾厲色的訓斥,都更讓人感到畏懼。
宴席結束,楊旗起身告辭。
眾人恭恭敬敬地將他送到酒樓門口,看著他坐上豪華的馬車,在護衛的簇擁下遠去,直到消失在街角。
“唉……”
眾人長長地嘆了口氣:“同科不同命啊。”
“聽說小閣老有個女兒待字閨中。”
“那可是正經的黃花大閨女,你們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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