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余脈深處有個靠山屯,屯子東頭住著個姓胡的老漢,人稱胡三爺。這胡三爺年輕時是個跑山采參的好手,如今年紀大了,便在屯里開了間小客棧,專供過往的行腳商、采參客歇腳。
這年深秋,天冷得早,剛過霜降就飄起了雪花。屯里人早早閉戶歇息,唯有胡三爺的客棧還亮著油燈。他正撥弄著算盤,門外忽然傳來叩門聲。
“掌柜的,可還有空房?”門外站著個精瘦漢子,約莫四十來歲,穿一身青布長衫,背著個舊褡褳,眼睛亮得嚇人。
胡三爺忙迎進來:“有有有!客官快請進,這大冷天的…”
漢子自稱姓鐵,關里人,做藥材生意。胡三爺安排他住進東廂房,又燙了壺燒酒給他驅寒。鐵先生卻擺手笑道:“掌柜的費心,我慣來不飲酒,自有驅寒之法。”
胡三爺心下詫異,這關外寒冬,哪有不喝酒取暖的?卻也不便多問。
當夜子時,胡三爺起夜,瞥見東廂房竟亮著燈,隱約聽見誦經聲。他湊近窗縫一瞧,不由倒吸涼氣——那鐵先生竟赤條條盤坐炕上,周身白氣氤氳,頭頂三寸竟懸著顆雞蛋大的珠子,滴溜溜轉著放光!
胡三爺嚇得腿軟,踉蹌回屋,一夜未眠。早年跑山時,他曾聽老輩人講過,這是修道之人的“內丹”,能練出這般的,非仙即怪!
次日清晨,鐵先生如常出門收藥,胡三爺卻坐立難安。恰逢屯里薩滿趙二爺來打酒,胡三爺忙拉他進屋,將夜間所見細細道來。
趙二爺聽罷,臉色驟變:“三爺,這可是‘丹鼎道’的高人!俺師父說過,修這等法術的,能元神出竅,晝行千里。不過…”他壓低聲量,“這等高人最招邪祟惦記,尤其那‘墓虎’…”
“墓虎?”胡三爺汗毛倒豎。他聽過這傳說——乃是葬于極陰之地的尸首所化,專吸修士精氣,兇戾無比。
趙二爺掐指一算,面色凝重:“不好!今日正是壬子日,陰盛陽衰。若那東西真來了,只怕…”
正說著,鐵先生回來了。趙二爺忙上前行禮:“仙長在上,小薩滿有禮了。”
鐵先生微微一笑:“老師傅眼力不錯,既看出端倪,今夜無論聽見什么動靜,切記莫出房門。”說罷徑自回房。
是夜,北風呼嘯,雪片子砸得窗紙噗噗響。胡三爺縮在炕上,豎耳聽著外面動靜。約莫三更時分,院中忽然“嘭”的一聲悶響,似有什么重物落地。
胡三爺顫巍巍舔濕窗紙,捅個小洞外望——只見雪地里站著個黑黢黢的怪物,身長丈余,遍體黑毛,眼如銅鈴,口中獠牙外翻,正嘶嘶吐著黑氣!
那怪物徑直奔向東廂房,“砰”地撞開房門。胡三爺心道“完了”,卻聽房中傳出鐵先生冷笑:“孽畜!果真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