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梅森去上課了。
有她在時,診所像個正規的醫療機構;她一離開,這里就變成了伊森·雷恩的“圣光練功房”。
他看了眼表,這個時段一向最安靜,是診所人最少的時候。
脫下外套,卷起袖子,走向手術臺。
臺上放著一只縱橫著各種縫合痕跡的火雞,那是瑪麗剛剛練手時留下的“實驗品”。
伊森輕舉雙手,凝視那只早已死去的火雞,低聲吟唱著。
“復活術。”
掌心微微發熱,淡金色的光暈從指縫逸出,像細微的電流在空氣中蜿蜒,鉆進火雞體內。
幾秒后,它抽搐了一下。
胸腔鼓起,喉嚨發出一聲奇怪的“咯——”音。
伊森屏住呼吸觀察著。
那生命的波紋短暫而脆弱,閃爍數秒后,迅速崩塌。
火雞再度癱軟。
“七秒。”伊森嘆氣,“比上次多了一秒。”
他在筆記本上寫下幾行潦草的中文:
“復活術——激活心跳約七秒。精神集中度越高,存活時間越長。
下一步:嘗試復活術后銜接強效治療術。”
這些漢字是他的小秘密。中文在這座城市幾乎沒人看得懂,就算有人懂,他也可以解釋說是在寫游戲攻略。
畢竟,這世界里真的有《魔獸世界》。
自從發現自己擁有牧師的技能,伊森一直在練習。十多年過去,他幾乎掌握了所有技能,唯獨“復活術”仍與游戲中的設定不符。現實里,復活的動物大多只能存活數秒。今天的七秒,已經是他迄今的最好成績。
他抬頭,看著那只火雞,猶豫是否要再試一次。
就在此時——門鈴響了。
“叮——”
門被推開,一個老人走了進來。
他的頭纏著潔白繃帶,遮住了后腦的傷口。白發稀薄如霜,面龐干凈卻刻滿歲月的紋路。
暗棕色毛衣松垮地披在身上,領口下那根細長的頸骨顯得格外脆弱。
“下午好,雷恩醫生。”
約翰·克萊默輕聲說道。
伊森愣了下,隨即笑了笑:“克萊默先生,沒想到這么快又見面。”
“我剛從醫院出來。”
約翰·克萊默放下公文包,取出一疊報告,“醫生們無法解釋,只能稱之為——奇跡。”
他嘴角微微上揚:“幾周前,他們說我只剩幾個月的時間。如今,卻告訴我可以手術了。”
伊森接過報告,翻開。
ri片子上,黑影區域明顯縮小,那種幾乎不可能的“病灶退化”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呈現。
“那您為什么不選擇在醫院做手術?”伊森問。
約翰注視著他:“因為我喜歡規則。第一次見面時你制定了規則,我遵守。游戲需要規則,生命也是。人們害怕死亡,只是因為他們從未理解‘生存’的意義。”
他掏出一張支票,輕輕推到桌上。
“十萬美元。”
伊森的目光停在那張紙上,有些驚訝。
約翰微笑:“你說過——先治療,若有效,再付款并進行下一步。”
“我記得您當時質疑過我。”伊森說,“您說我是在浪費垂死之人的時間。”
“那是對那些不懂珍惜生命的人說的。”約翰語氣平靜,“我討厭違約的人。無論游戲還是人生,都該遵守規則。”
“您比上次可健談多了。”
“當你直面死亡又退回來一次,語就會比血液更沉重。”約翰淡淡一笑,“醫院里的那些病人——他們為了活下去祈禱、崩潰、絕望、放縱。那一刻我明白了:活著的人,比死人更害怕真相。”
“所以您想繼續治療?”
“當然。”
伊森點頭,起身戴上手套。
他心里有點發怵。
坐在面前的,只是一個蒼老的病人——腦癌晚期,體弱、消瘦。
伊森一個“神圣之-->>火”就能將其徹底凈化。
可偏偏是這個人,讓他身體本能地繃緊,涌起一種無法克制的防備與警覺。
有人依靠武力讓人恐懼,有人卻用心理。拼圖殺手的受害者們害怕他,肯定不是因為他們打不過他。
一個設計無數死亡游戲的男人,哪怕只剩一口氣,也讓人心底發涼。
更讓人詭異的是,那些游戲明明很恐怖,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好像有那么一絲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