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西門的門洞里,陰冷得像是地窖。
沒有得勝的鼓樂,沒有喧嘩的人馬,只有零星的馬蹄鐵磕在青石板上的脆響。
一聲接著一聲,敲得人心頭發慌。
天灰蒙蒙的,沉甸甸地壓著城樓垛口。
守門的校尉正抱著長矛倚在墻根打盹,猛地被這動靜驚醒,探頭一望,魂兒差點嚇飛了。
只見一隊人馬,不過二三十騎,個個盔甲殘破,渾身血泥。
為頭一人,披散著頭發,那身原本金光耀眼的明光鎧,此刻污濁得辨不出顏色,唯有一雙眼睛,赤紅得駭人。
“攝攝政王千歲?”校尉腿肚子轉筋,話都說不利索了。
他記得清楚,大軍出城時,旌旗蔽日,人馬如龍,何等威風,如今怎么就回來了這幾個?
他腦子里一團漿糊,脫口而出:“王爺,您您這是前線的大軍呢?”
劉昱猛地一勒韁繩,胯下戰馬稀溜溜一聲哀鳴,前蹄騰空。
他俯視著那校尉,嘴角忽然扯出一個古怪的笑紋:“大軍?在后面督運糧草呢。”
“孤是回來催辦慶功犒賞之事的。”
話還沒說完,劍光已起。
“噗!”
校尉那顆還凝固著驚疑表情的頭顱,便滾轱轆般跌到了護城河邊的爛泥里。
劉昱甩了甩劍刃上的血珠,目光陰鷙地掃過兩旁噤若寒蟬的守卒:
“傳孤王令,前線已獲大捷,孤回京籌備獻俘慶典!”
“九門即刻落鎖,只進不出,有敢妄議軍情、攪擾民心者,視同此獠!”
“遵遵命!”守卒們連滾爬地關上沉重的城門。
門閘落下的悶響中,劉昱一夾馬腹,沖進幽暗的城門甬道。
光線驟然一暗,他挺得筆直的腰桿,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隨即劇烈地顫抖起來。
不是累,是怕。
那深入骨髓的恐懼,此刻才從四肢百骸翻涌上來,幾乎要將他吞沒。
此次征討秦風,一敗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