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書區內，空氣仿佛凝固了。

皮克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嘴里反復念叨著“認知鎖”三個字，世界觀遭受了毀滅性打擊。

扳手快速而小心地將那本攤開的研究筆記合上，塞進自己的工具包最內層，面色凝重。

鐵拳則警惕地守在通風口下方，肌肉緊繃，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守衛。

小骨的目光掃過那些蒙塵的樣本瓶，最后落在那瓶格格不入的花生米上。

林博士的研究，食紙客的起源，人為設置的認知鎖……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他靈魂之火中碰撞。

老蛀蟲極力掩蓋的，恐怕不僅僅是這些研究資料，更是資料背后可能指向的、食紙客作為“實驗體”的屈辱歷史。

“此地不宜久留。”扳手壓低聲音，“我們得趕緊……”

他話音未落，通風管道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以及老蛀蟲那因為極度憤怒而更加沙啞的咆哮：

“在那里！禁書區的通風口！把他們給我揪出來！！”

暴露了！比預想的還要快！

“完了完了！”皮克嚇得跳了起來，臉色慘白，“是老蛀蟲！他肯定氣瘋了！”

鐵拳低吼一聲，機械臂握緊，擋在了最前面。硬闖出去，面對盛怒的老蛀蟲和可能聞訊趕來的大批食紙客守衛，勝算渺茫。

小骨卻異常冷靜。他的感知迅速掃過這個不大的禁書區。除了他們進來的通風口，似乎沒有其他明顯的出口。但那股奇特的、混合著陳舊香料和金屬的“風味”，并不僅僅來自展示柜里的樣本。在這房間的角落里，那股味道似乎……更濃郁一些，還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腐敗有機物和流動空氣的氣息。

他快步走到房間角落，那里堆放著一些破損的空書架和雜物，積滿了厚厚的灰塵。他示意鐵拳幫忙。

鐵拳會意，用機械臂小心翼翼地將那些沉重的雜物挪開。后面露出的，不是墻壁，而是一個直徑約一米的、黑黢黢的垂直管道口！一股更加明顯的、帶著腐朽和微腥氣味的冷風從下方吹拂上來。管道內壁濕滑，布滿了黏糊糊的、未知的暗色物質。

“這是……什么？”扳手湊過來，用手里的照明器往下照，光線很快被深不見底的黑暗吞噬。

“消化池的……通風口？或者排污口？”皮克不確定地說，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據說所有無法被完全‘消化’的書籍殘渣和……呃，代謝廢物，最終都會匯入圖書館最底層的‘消化池’。那里是知識的墳墓，據說還有靠吃腐爛知識為生的黏液怪！老蛀蟲說那里是絕對的禁區，比禁書區還危險！”

“知識的墳墓？黏液怪？”包打聽要是在這兒，估計又會開始計算“黏液怪粘液”的工業價值了。

就在這時，通風管道外已經傳來了撬動柵欄的聲音和守衛的呼喝聲。

“沒時間猶豫了！”扳手當機立斷，“下去！總比被堵在這里強！”

他率先抓住管道邊緣，試了試濕滑的內壁，一咬牙，滑了下去。鐵拳緊隨其后。皮克看著那漆黑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管道，咽了口唾沫，但在聽到外面越來越近的動靜后，也閉眼跳了下去。

小骨最后一個。在他滑入管道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展示柜，骨爪凌空一抓，一股微弱的混沌能量如同觸手般卷起那瓶花生米，精準地落入他骨爪的縫隙中藏好。然后，他毫不猶豫地投身于黑暗。

管道并非筆直向下，而是有著一定的弧度，內壁異常濕滑，眾人幾乎是翻滾著、撞擊著向下滑落。腐朽和腥臊的氣味越來越濃，還夾雜著一種類似發酵過度的酸味。

噗通！噗通！

幾人先后掉進了一個相對開闊，但極度黏稠、散發著難以形容惡臭的空間里。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扳手的照明器發出微弱的光芒，勉強照亮周圍幾米的范圍。

他們仿佛置身于一個巨大的、由半流質紙漿、腐敗有機物和未知黏液混合而成的沼澤里。腳下是軟綿綿、黏糊糊的“地面”，周圍漂浮著大量未被完全消化的書籍殘骸——皮革封面、羊皮紙碎片、塑料書殼，甚至還有一些疑似骨頭的東西。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濃烈氣味。

“嘔……”皮克第一個沒忍住，干嘔起來，他感覺自己快要被這味道熏得失去思考能力了。

“這里就是消化池？”扳手強忍著不適，用照明器四處照射。池子遠比想象中大，看不到邊際。

突然，他們身旁一堆由爛紙和黏液構成的“小山”動了一下！緊接著，一個巨大的、如同史萊姆般的、半透明的黏液怪從里面緩緩升起！它沒有固定的形態，身體中心包裹著大量未被消化的書籍殘渣和骨頭，散發出比周圍環境更濃烈十倍的惡臭。它似乎感知到了“新鮮食物”的到來，蠕動著，朝著離它最近的皮克“流淌”過來！

“小心！”鐵拳怒吼一聲，揮起機械臂就準備砸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