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傍晚,吃過晚飯,羅賓因為白天看書累了,早早就在奧爾維亞身邊睡著了。
奧爾維亞為她掖好被角,看著她恬靜的睡顏,久久不愿移開目光。
最終,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輕輕起身,披上外衣,走出了房間。
劉九正坐在外間那張唯一的舊椅子上,擦拭著他那把從不離身的刀。昏黃的燈光勾勒出他沉默的側影。
聽到腳步聲,他沒有抬頭。
奧爾維亞走到他面前,停下。
房間里很安靜,只有羅賓均勻的呼吸聲從里間隱約傳來。
“劉九先生。”奧爾維亞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的傷……差不多好了。”
劉九擦拭刀身的動作沒有停頓,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奧爾維亞攥緊了手指,鼓足勇氣,繼續說道:“我……我想回去一趟。”
劉九擦拭的動作頓住了。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奧爾維亞。燈光下,他的眼神平靜無波,卻仿佛能看穿人心。
“回哪里?”他問,語氣沒什么變化。
“奧哈拉。”奧爾維亞迎著他的目光,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我不能……不能眼睜睜看著博士他們……看著島上的大家出事。我必須回去。”
哪怕明知是死路,她也必須回去。那里是她的根,有她誓死守護的信念和同伴。
劉九沉默地看著她,看了幾秒。
然后,他重新低下頭,繼續擦拭著刀身,語氣平淡地拋出了一個足以讓任何人崩潰的事實:
“回去也沒用。”
“奧哈拉,會被抹除。”
奧爾維亞的身體猛地一晃,臉色瞬間血色盡褪,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
抹……抹除?!
她當然明白這兩個字意味著什么!
屠魔令?!還是更可怕的……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劉九,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吞沒。
劉九沒有看她,只是繼續用那塊粗布,一下下,擦拭著雪亮的刀鋒,仿佛在陳述一個早已注定的天氣預報。
“世界zhengfu,不會允許‘空白一百年’的真相泄露。”
“奧哈拉,觸碰了禁忌。”
“所以,它必須消失。”
他的聲音不高,卻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奧爾維亞的心上。
她呆立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大腦一片空白。
原來……原來如此……
她早就該想到的……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原來從一開始,奧哈拉和所有的學者,就已經被宣判了死刑……
那她回去……還有什么意義?
送死嗎?
可是……可是……
淚水無聲地滑落,混合著巨大的痛苦和無力的憤怒。
她看著眼前這個平靜得可怕的男人,他早就知道這一切!他救了她,卻眼睜睜看著她的故鄉、她的同伴走向毀滅?
不……或許他說的對,回去也沒用……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個人的掙扎,渺小得可笑。
但是……
奧爾維亞用力擦掉臉上的淚水,眼神在極致的痛苦中,反而燃燒起一種異樣的堅定。
“即便如此……”她的聲音因為哽咽而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我也要回去。”
她看向里間房門的方向,眼神里充滿了無盡的眷戀和不舍,還有深深的愧疚。
“羅賓……就拜托您了。”
她對著劉九,深深地,鞠了一躬。
“請您……照顧好她。”
這是她唯一,也是最后的請求。
用她的命,去換女兒一線生機。
用她的回歸,去踐行學者的信念,與奧哈拉共存亡。
劉九停下了擦拭的動作。
他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個彎下腰、身體微微顫抖的女人,看著她那混合著絕望與決絕的背影。
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斑駁的墻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