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片不知名的海域。
天色陰沉,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地壓在海面上,仿佛隨時都會塌下來。海浪不算洶涌,卻帶著一股沉郁的力道,一下下拍打著海水中一艘孤零零的小船。
船很小,比劉九的那艘還要簡陋,幾乎就是幾塊木板拼湊而成,隨著波浪起伏,隨時都有散架的風險。
船上只有一個女人。
她的衣服破爛不堪,沾滿了已經發黑的血污和海水漬出的白痕,臉上、手臂上布滿了細小的傷口和淤青,嘴唇干裂起皮,眼神卻像燃燒的炭火,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毅和深深的疲憊。
奧爾維亞。
妮可·奧爾維亞。
她記不清自己在海上漂了多久。
而且考古學探險隊怕是兇多吉少。
她好不容易,才從世界zhengfucp的圍捕中僥幸逃脫,搶了這艘幾乎不能稱之為船的小艇,憑借著模糊的記憶和頑強的求生欲,一路朝著西海,朝著奧哈拉的方向掙扎。
食物早就吃完了,淡水也所剩無幾。體力透支到了極限,全憑著一股“回家”的意念在強撐。
回家……
回到奧哈拉,回到全知樹下,回到……她闊別多年的女兒身邊。
羅賓……
她甚至不知道女兒現在長成了什么模樣。她離開時,羅賓還那么小,那么軟,只會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抱抱。
無盡的愧疚和思念,如同海藻般纏繞著她的心臟,勒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必須回去。
哪怕只看一眼。
確認她還活著,確認她……過得好不好。
一陣劇烈的咳嗽猛地襲來,她弓起身子,咳得撕心裂肺,喉頭涌上一股腥甜。她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沫,抬起頭,望向灰蒙蒙的前方。
海天一色,絕望得看不到盡頭。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意識如同風中殘燭,明滅不定。
就在這時,在她視野的極限處,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
是船?
她的心臟猛地一跳,求生本能讓她掙扎著坐直身體,瞇起眼睛努力望去。
黑點漸漸變大,輪廓清晰起來。
確實是一艘船。不大,但比她的破船要結實得多。船上似乎有人影。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她幾乎冰冷的心底重新點燃。
是商船?漁船?還是……海賊?
無論是什么,她都必須要試一試。這是她活下去,回到奧哈拉的唯一機會。
她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顫抖的手臂,朝著那艘船的方向,虛弱地揮舞著。
喉嚨里發出沙啞的、幾乎聽不見的呼喊:
“救……命……”
“請……救救我……”
海浪聲吞沒了她微弱的聲音。
那艘船似乎并沒有改變航向,依舊不緊不慢地朝著既定的方向行駛著,與她的航線形成了一個微小的夾角。
距離在緩慢拉近。
奧爾維亞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對方……沒有看到她嗎?
還是……看到了,卻不想惹麻煩?
在這片混亂的大海上,冷漠才是常態。
體力隨著希望的流逝而迅速消退,眼前陣陣發黑,揮舞的手臂無力地垂落下來。
她趴在粗糙的船板上,大口喘息著,咸澀的海水濺入口中,帶著絕望的味道。
難道……就要死在這里了嗎?
死在這片離家如此之近,卻又如此遙遠的海域?
她不甘心啊……
就在她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她似乎感覺到,那艘原本平行航行的船,微微調整了一下方向。
朝著她,靠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