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海浪的沖刷和書頁的翻動中,平穩地滑過了幾個春秋。
羅賓八歲了。
她長高了一些,不再是那個瘦弱得風一吹就倒的小豆芽,雖然依舊纖細,但臉色紅潤了許多,眼神也更加沉靜,帶著一種被知識浸潤過的獨特氣質。
山崖上的生活早已成為習慣。她白天去全知樹,傍晚歸來,和劉九一起吃不算豐盛但足以溫飽的飯菜,然后在燈下或月下繼續她的閱讀。
劉九依舊沉默,但偶爾,會在羅賓練習她那“花花果實”能力時,看上一會兒。
她的能力運用得越來越純熟了,不再是最初那種失控的驚嚇,而是變得如臂使指。能讓手臂在視線所及的范圍內精準地長出,拿起遠處的書本,或者同時翻動好幾頁資料。
這天傍晚,吃完飯,劉九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到外面去,而是叫住了準備去看書的羅賓。
“過來。”
羅賓有些疑惑地走過去。
劉九站起身,在她面前擺開一個簡單的架勢。
“看好了。”
他說道,然后開始演示幾個極其基礎的動作——格擋,側身,出拳,掃腿。動作不快,但每一個細節都透著一種千錘百煉后的簡潔和效率。
是防身術。
羅賓愣了一下。她看著劉九一絲不茍地重復著那幾個枯燥的動作,心里其實并不喜歡。她更喜歡待在安靜的知識海洋里,打打殺殺離她太遙遠了。
但她沒有說出來。
叔叔教她,總歸是為她好。
她默默地站在旁邊,仔細看著,努力記下每一個動作的要點。
“試試。”劉九演示完,對她示意。
羅賓依葫蘆畫瓢,生澀地模仿起來。她的動作軟綿綿的,沒什么力氣,姿勢也歪歪扭扭。
劉九沒說什么,只是走過去,用手糾正她的胳膊和腿的角度,告訴她發力點在哪里。
他的手指很涼,觸碰短暫,沒有任何多余的意味。
“每天練。”他丟下這句話,便不再管她,走到一旁坐下。
從那天起,練習防身術成了羅賓晚飯后的固定項目。
她確實不喜歡,但很聽話。每天都會認認真真地,在那塊平坦的巖石上,把劉九教的那幾個動作重復練習很多遍。從一開始的笨拙,到后來的流暢,雖然力量依舊不足,但架勢已經像模像樣。
劉九只是看著,偶爾指點一兩句,并不多。
他知道她不喜歡。
但他更知道,在這個世界,尤其是在奧哈拉,光有知識,遠遠不夠。
有些風雨,不是躲在書堆里就能避開的。
他看著她一天天長大,看著她沉浸在歷史的塵埃與文字的奧秘中,眼神清澈而專注。
他也看著奧哈拉島上,那些來自世界zhengfu的船只,出現的頻率,似乎隱隱增加了一些。
空氣中,有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
這天夜里,劉九獨自坐在崖邊,看著遠處海面上幾艘若隱若現、掛著世界zhengfu旗幟的船只輪廓,目光深沉。
羅賓已經睡下,棚子里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
他算了算時間。
該來的,總會來的。
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刀柄,冰涼的觸感傳來。
海風嗚咽,帶著咸腥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硝煙味。
清晨的海霧尚未完全散去,給山崖和棚子蒙上了一層濕冷的白紗。
羅賓像往常一樣早起,正準備收拾布包去全知樹,卻被劉九叫住了。
“今天不去圖書館了。”
羅賓疑惑地停下動作,看向劉九。叔叔很少干涉她去圖書館。
劉九沒有看她,正低頭整理著那個許久未用的行囊,往里面裝著食物和淡水。
“收拾你的東西。”他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重要的書,帶上。”
羅賓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