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的海域，劉九幾乎都漂了一遍。

這片被稱作“最弱之海”的地方，在他眼中，和偉大航路沒什么本質區別。一樣的海水，一樣的天空，只是海賊更弱，海軍更松懈，野心家的火焰也顯得溫吞吞的。

他像一縷游魂，在不同的島嶼和城鎮間短暫停留，補充物資，然后再次起航。偶爾聽到關于“草帽”香克斯越來越響亮的名號，或者巴基在東海鬧事的小道消息，也只是過耳即忘。

直到某一天，他在一個補給的小酒館里，聽到了鄰桌幾個喝得面紅耳赤的海軍士兵的牢騷。

“……上面是不是瘋了？讓我們查今年所有懷孕的女人？這怎么查？”

“聽說是為了羅杰可能留下的種……”

“噓！小聲點！不要命了！”

聲音壓低了，但劉九還是聽清了。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

羅杰的女人……波特卡斯·d·露玖。

算算時間，從羅格鎮處刑到現在，差不多快一年了。

按照正常情況，孩子應該已經出生，或者即將出生。

但劉九記得，在原劇情里，艾斯是在羅杰死后一年半才出生的。露玖用了某種方法，硬生生將孕期延長了數月，以躲避海軍的追查，最終力竭而死。

具體是什么方法，他不知道。

海軍現在像瘋狗一樣四處搜尋，時間點也對得上。

他放下喝了一半的劣質麥酒，站起身，離開了喧鬧的酒館。

回到小船上，他調整了風帆。

需要去確認一下。

不是出于什么同情或者正義感。

只是覺得，既然想起了這件事，而他又恰好在這片海域。

那就去看看。

看看那個能讓海軍如此興師動眾、讓一個女人甘愿付出生命代價的孩子，究竟會如何。

也看看，那個已經死去的船長，在這世上留下的最后一點血脈。

小船調轉方向，朝著記憶里，露玖可能隱居的那個島嶼——巴特利拉島駛去。

航行并不急切。

他依舊保持著隨波逐流的節奏，只是方向明確。

沿途，他能感覺到海軍的搜查力度確實加大了。港口盤查嚴格，偶爾能看到軍艦在附近海域巡邏。

但這對他這艘不起眼的小船影響不大。

他避開主要的航線和港口，選擇偏僻的路線，緩慢而堅定地靠近著目的地。

海風吹拂，帶著東海特有的、相對溫和的氣息。

劉九坐在船頭，看著前方海平線。

他不知道露玖具體住在哪里，也不知道她現在情況如何。

他只知道，在那個島上，有一個女人，正用她的生命和意志，與整個海軍乃至世界zhengfu，進行著一場無聲而慘烈的對抗。

為了守護一個不被期待的孩子。

一個，海賊王的遺腹子。

他要去親眼見證這場對抗的結果。

無論結果如何。

——

巴特利拉島，從外表看，和東海其他無數個普通島嶼沒什么不同。

寧靜，祥和，帶著一點與世隔絕的慵懶。

但當劉九的小船悄無聲息地靠近，停在一個隱蔽的小海灣時，他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的那絲不同尋常的緊繃。

碼頭的盤查明顯嚴格了許多，海軍士兵銳利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個登島的人。鎮子的街道上，巡邏隊的腳步聲也比往常頻繁。

劉九沒有進鎮子。

他將小船藏在礁石后面，自己則像一抹影子，沿著海岸線和樹林的邊緣，朝著島嶼深處，那些更偏僻的聚居區移動。

他的動作很輕，氣息收斂，如同林間覓食的野獸，完美地融入了環境。

在一處靠近山腳、相對獨立的民居附近，他停下了腳步，隱藏在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后。

房子很簡陋，帶著一個小院子，院子里晾曬著一些普通的衣物。

一個有著金色長發的女人，正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手里做著一些簡單的縫補活計。她的側臉線條柔和，但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疲憊和深深的憂慮。

波特卡斯·d·露玖。

她的腹部，已經高高隆起，顯然懷孕已久。

但她的動作很穩，手指穿梭在布料間，不見絲毫慌亂。只是偶爾，她會停下手中的活計，抬起頭，警惕地望向通往鎮子的小路方向。

每當有海軍巡邏隊經過附近的腳步聲傳來時，她的身體會瞬間繃緊，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衣角，直到腳步聲遠去，才緩緩松開，繼續手中的活計，只是呼吸微不可察地急促了幾分。

劉九靜靜地看著。

他看到露玖時不時地低下頭，用只有她自己能聽到的、極其輕柔的聲音，對著自己隆起的腹部低語。

嘴唇翕動，聽不清具體內容。

但劉九能從她的口型和那溫柔又無比堅定的眼神里，讀出她的意志。

那是一種近乎執念的守護。

她在告訴肚子里的孩子。

再等等。

再堅持一下。

不要急。

現在還不到時候。

海軍還在搜查，危險還沒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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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掌輕輕覆在肚子上，仿佛在傳遞著力量和安撫。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那畫面，本該是溫暖而充滿希望的。

但劉九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平靜外表下，所承受的巨大壓力和正在被一點點消耗的生命力。

強行延遲分娩，絕非沒有代價。

他看著那個女人，看著她為了一個注定要背負沉重命運的孩子，獨自一人，對抗著整個世界的惡意。

海風吹過樹林，帶來沙沙的聲響。

遠處，又傳來了海軍士兵盤問村民的呵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