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格鎮住了一段時間,某天清晨,劉九收拾了那點少得可憐的行囊,推著他的小船再次入海。
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只是隨著海流和風向漂泊。
偉大航路的風云,四海涌動的海賊狂潮,似乎都與他無關。他像一片真正的浮萍,在廣闊的海面上漫無目的地蕩著。
偶爾,他會聽到一些關于“草帽小子”香克斯漸漸嶄露頭角的傳聞,或者關于“小丑”巴基又在哪個角落鬧出了笑話。他只是聽聽,并不在意。
時間在海浪的起伏中悄然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小船靠近了一片氣候宜人、盛產橘子的海域。根據零碎聽來的信息和模糊的記憶,他調整方向,朝著一個名為可可亞西村島嶼駛去。
小船在黃昏時分靠近了那個寧靜的可可亞西村。
劉九系好船,走上碼頭。
橘子鎮。
夕陽給整齊的橘子樹和白色的屋頂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橘子清香和海水的咸味。
鎮子很小,很安靜。
他沒什么困難就找到了那棟位于鎮子邊緣、帶個小院子的房子。院子里種著幾棵橘子樹,青澀的果子掛滿枝頭。
他站在院門外,沒有進去。
一個留著半個頭紅色短發的年輕女人正背對著他,在院子里收今天晾曬的衣物。
她動作麻利,身材挺拔,帶著一種經歷過風浪的利落感。是貝爾梅爾。
就在這時,屋里傳來一陣嬰兒響亮的啼哭聲。
另一個稍微大點的女孩抱著一個襁褓匆匆走出來,遞給貝爾梅爾:“貝爾梅爾,娜美醒了,大概是餓了。”
貝爾梅爾接過孩子,熟練地抱在懷里,輕聲哄著,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然后,她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猛地轉過頭,看到了站在院門外的劉九。
她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充滿了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她下意識地將懷里的嬰兒抱得更緊了些,另一只手悄悄摸向了靠在墻邊的一根魚叉。
劉九穿著普通,風塵仆仆,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平靜地看著她,以及她懷里的孩子。
空氣凝固了幾秒。
貝爾梅爾的眼神里閃過各種復雜的情緒——懷疑,戒備,甚至有一絲……決絕?她似乎把劉九當成了某個找來這里的、不懷好意的男人,或許是這孩子的……
她沒有問“你是誰”或者“你來干什么”。
劉九也沒有解釋。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和她懷里的嬰兒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個襁褓里的孩子,有著漂亮的橘色頭發,小臉哭得通紅,揮舞著小拳頭。
娜美。
還是個嬰兒。
劉九什么也沒說。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不大但看起來沉甸甸的布袋,隔著院門的柵欄,輕輕放在了門口的地上。
布袋口沒有扎緊,幾枚金燦燦的錢幣滑落出來,在夕陽下反射著誘人的光澤。
那是一筆足夠普通人家生活很久的財富。
貝爾梅爾愣住了,看著那袋錢,又抬頭看向劉九,眼神里的警惕變成了深深的困惑和不解。
劉九沒有再看她,也沒有看那個孩子。
他轉過身,沿著來時的路,朝著碼頭走去。
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很快就消失在鎮子的拐角。
貝爾梅爾站在原地,抱著還在小聲啜泣的娜美,久久沒有動彈。她看著地上那袋來歷不明的錢,又看了看劉九消失的方向,眉頭緊緊蹙起。
最終,她彎腰撿起了錢袋,掂了掂,很沉。
她望著空無一人的拐角,低聲自語,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那個消失的男人:
“你到底……是誰?”
海風吹過,帶來橘子樹的沙沙聲響,沒有答案。
碼頭上,劉九解開纜繩,跳上小船。
帆升了起來,小船緩緩駛離了這片彌漫著橘子香氣的海岸。
他始終沒有回頭。
就像他離開羅杰解散的那個島時一樣。
他只是來做一件他認為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