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集資款的處理大局已定之后,再處理銀行的貸款:一是轉嫁一部分;二是請銀行在每年的壞賬核銷中消化掉一部分。三是將此項目的固定資產抵押銀行貸款。如果,該鄉鎮日后有新的項目上馬,這些廠房可作新項目的固定資產投資。銀行只需在賬面上處理一下便可以了。
在處理集資款的問題上,要采用傳統的方法,“村看村,戶看戶,群眾看黨員,黨員看干部”抓住黨員和干部這個牛鼻子。大部分集資人的精神便能被安撫。“綱舉則目張”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小,將潛在的這場危機消弭于無形。
每天一期的《情況反映》特刊,如期呈送到區委書記的辦公桌上。我身為辦公室的綜合科長,又是區委書記的秘書,做如期送達的文章自然不費吹灰之力。這一步既然已經跨出,緊隨著的第二步,“以退為進”,我已是不得不實施了。我專門找了區委組織部長。就是那位兩番來找我,將我調來辦公室的那一位。我找他不談工作,也不談什么困難。我只跟他提要求:我要求調回原單位去。他問我:
“辦公室工作不好嗎?”
我回答說:“挺好的。”
“挺好的,為什么要調回原單位?”他問。
“我覺得,我還是回原單位也許更能發揮作用。”我答道。
這一句回答雖然不能說是顧左右而它。但他顯然已聽出了我的話音。他頓了一頓,隨即笑道:
“看我,光顧著忙。你來辦公室快兩年了吧?”我朝他笑著點了點頭。
他思忖著說:“我知道了。你別著急。確實得商量一下了!”
一聽他的口氣,我便知道,我找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如果,區委書記看了我的《情況反映》特刊之后,思想上有所觸動,那么,區委組織部長,正好有關于對我的使用的建議,不是正好順理成章了嘛!在通常程序下,對一名區管干部的提拔使用,一般都會由組織部長與區委書記通氣,區委書記認為可行,便會召集書記辦公室會議,先行商議。沒有反對意見后,才會正式提交常委會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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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交常委會討論的人事任命。如果沒有原則問題,比如,紀委書記有異議,或有舉報信,且證據翔實;或涉及違紀尚未查清。一般都不會產生反復。如果區委書記事先向組織部長打招呼,讓他提出某某人作為擬任人選。組織部長自然也會秉承書記的意見。我幾乎是雙管齊下,當然想一舉奏效。
官場說神秘,確實很神秘。似乎隨機性很大,官帽落在那個人的頭上,完全是那個人的造化,那個人的命天生比旁人的好!其實不然。如果熟悉官場的這一套程序,官場其實并不神秘。只要抓住時機,懂得造勢,善于運籌,能夠串聯各方有利因素為己所用,要上一個臺階,應該也不算很難。
從我那時的扮演角色來說,我希望自己能跨上的這一個臺階,也僅僅是整個領導層序列當中的一個起級,是一個比較傳統意義上的芝麻官小得多的職級。按中國古代的說法,是吏,而不是官。如果,所出生的家庭是官家而非平頭百姓,這樣的職級,只需憑人一聲招呼就能登上去的。而我出生的家庭,是后者而非前者。我沒有這樣的根基,自然不會有人幫我出面打招呼。謀事只能憑自己了。就像是四年前我謀取的那個脫產讀書的機會一樣。
如果當時的那個新組建的局,不是之前的兩個局,各出一半人馬合并而成的;沒有另外那個局合并過來的那個年輕人提要求并獲得同意在先。我能順利地達成所愿嗎?說“機遇屬于每一個有準備的人”,這話不假。但是,怎樣才算是一個有準備的人呢?是整天鉆在書本中孜孜以求?是整天仰望著天空等待著機遇?還是每天張開雙臂等待天上掉下餡餅來?不要以為書中真得有黃金屋,書中真能得到顏如玉;不要以為自己真的是天將降大任的那個人;更不要以為天上真的能掉下餡餅來,而且這個掉下來的餡餅會正巧落在自己張開了的雙臂中。
其實機遇是要靠自己去創造的。這個創造的基礎,便是自己審時度勢的能力,便是自己能融合各方對自己的有利因素的能力;便是自己能將不利的因素轉化為有利因素的能力。
就我來說,以我的家庭出身背景,要想在官場上登堂入室,可以說,是先天不足的。而且,以我的性格來說,喜歡琢磨事,而不太喜歡琢磨人。這應該是后天不足了。面臨著困難,能激發我內心的斗志,我總能找到解決困難的辦法,將事情處理得盡可能的完美;面對著人,我卻似乎天生缺少這方面的智商。不太愿意相信人的復雜性。這種復雜性,甚至能將善與惡,美與丑融合在一起。同一個人可以既是大奸大惡之人,又是至善至仁之人。
我總是相信自己第一眼看人時的判斷,那人給我的第一眼是良善的,我會自始至終地認為此人能夠交往;而且,不會對他有防范之心;這人給我的第一眼是陰險的,我會一直對他心存戒備。我知道,這種僅憑一眼直覺就判斷人的善惡是冒失的,對人也是不公允的。但對于我來說,卻是積習難改。在官場上,做的便是琢磨人的工作。在古代有所謂的帝王之術。帝王之術說到底,便是如何馭人,如何恩威并施。所有這些,都是以琢磨人為基礎的。
雖然說,事與人是不能絕然分開的。事在人為,雖然事在人前。但人為卻是根本,這是無可辯駁的。一件事情琢磨得再透徹,也得找適合的人去做。如果不先把人琢磨透,事情琢磨得再完美也是枉然。這個道理我懂。但是,真要讓我從喜歡琢磨事,轉到琢磨人上面來;或者,讓我事情和人同時琢磨,對于我卻是一種挑戰。看來,要進入官場,先得從我的性格開始改變,才能見風使舵;才能人前說人話,鬼前說鬼話;才能讓自己在官場上游刃有余,如魚得水。但是,我能做到這一點嗎?我不禁有些憂郁起來。
十天之后,那個男機要秘書來偷偷地告訴我,說組織部來復印了一份擬任干部名單上有我的名字。擬任職務是區委宣傳部副部長。那時復印機還很稀少。整個機關大院就這么一臺復印機,所以,被藏在機要室中。來復印這份擬任名單時,正讓機要秘書瞧了個正著。
宣傳部副部長?我的心情陡然變得沉重起來。這個角色我可不喜歡。在我的印象中,做宣傳工作的人,天生就是夸夸其談的人。而我卻是一個不善于談的人。我能扮演好這個角色嗎?希特勒時期的宣傳部長戈培爾曾說過:“造謠一千次便是真理。”這樣得來的真理實在是太可怕了。我能搖舌鼓唇為這樣的真理費盡心機嗎?當宣傳部的副部長不就得充當這樣的角色嗎?雖然,現在的時代不能與希特勒的第三帝國時代相比。但新中國成立以來的這幾十年間,哪一次運動,不是宣傳部門首當其沖?哪一次運動的最后,又不是宣傳部門的頭頭深受其害?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應該是宣傳部長的拿手好戲。腦袋指揮嘴巴是不錯的。錯就錯在指揮嘴巴的不是自己的腦袋。宣傳是宣傳部長的事,腦袋卻長在別人的頭上。充當這個角色的,必須天生有著演員的特質,謊話要能當成真話說,而且,還能說的臉不紅心不跳。將謊話說得跟真話一模一樣。要有連自己也相信所說的謊話是真話的本領。有能騙得了自己也相信的本領,是我能學得會的嗎?而最后,有哪個宣傳部長是善終的?尤其是那些生前風光無限的部長們。
我的心突然慌亂了起來。甚至有些懊悔。我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急急地將自己弄得騎虎難下。那么,我理想的崗位又是什么呢?我不禁暗暗地問自己。直到此時,我才認真的想起了這個問題。哦,天哪,我還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哦!目的地不明確,我居然就倉促地雙管齊下地出手了!現在,自己反倒被弄了個措手不及!可是我又不能去打聽,不然,人家會反問我:“你怎么知道的?”“你從哪兒得來的消息?”不是會弄巧成拙么!我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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