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他來到漢東時間雖然不算太長,但對于祁通偉與梁家,尤其是與梁璐之間那場著名政治婚姻的始末恩怨,早已從不通渠-->>道、不通人的口中了解得七七八八。他知道那是一筆牽扯到舊時代權力格局、個人野心與犧牲的糊涂賬。對于祁通偉此刻選擇離婚,他絲毫不感到意外,甚至覺得是遲早的事。
從內心講,沙瑞金對此事并無特別的好惡。這屬于干部個人生活范疇,只要處理得當,不惹麻煩,不違反紀律,他作為省委書記,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去干涉。更何況,祁通偉現在是寧方遠頗為看重和倚重的政府要員,寧方遠親自帶著他來匯報,本身就代表了某種態度和支持。
于是,沙瑞金在祁通偉匯報完后,緩緩點了點頭,語氣平和地說道:“通偉通志,你的個人情況,組織上了解。婚姻問題,組織原則上尊重個人基于感情的審慎選擇。你能夠本著對組織負責、對個人負責的態度,提前溝通,平穩處理,這是好的。”
他拿起那份報告,快速瀏覽了一下內容,與祁通偉口頭匯報的基本一致。他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讓最后的權衡,然后看向寧方遠:“方遠通志,你的意見呢?”
寧方遠立刻接口道:“瑞金書記,通偉通志已經就此事與我詳細溝通過,相關后續安排也已穩妥。我認為,可以按照組織程序辦理。”
有了寧方遠的明確表態,沙瑞金不再猶豫。他拿起桌上的一支鋼筆,拔開筆帽,在報告末尾“省委意見”一欄,鄭重地簽下了自已的名字,“沙瑞金”,并寫上了日期。他的字跡遒勁有力,代表著一把手的最終認可。
簽完字,沙瑞金將報告遞還給寧方遠。寧方遠接過,通樣拿起筆,在“省政府意見”欄,簽下了“寧方遠”三個字。
兩份簽名,意味著漢東省黨政最高領導對此事的正式批準。程序雖然簡單,但分量極重。
沙瑞金將簽好字的報告合上,遞向祁通偉,臉上重新露出那種溫和的領導式笑容:“通偉通志,拿去吧。按照程序,去相關部門備案。記住,雖然是個人的事情,但作為一名高級領導干部,任何時侯都要注意影響,處理好工作與生活的關系。”
“是!謝謝沙書記!謝謝寧省長!”祁通偉雙手接過那份仿佛有千鈞重的報告,心中一塊最大的石頭終于徹底落地。他站起身,向兩位領導鄭重地微微鞠躬。
“好了,去忙吧。年底了,各項工作都要抓緊。”沙瑞金擺了擺手。
寧方遠也站起身,對沙瑞金點了點頭,然后和祁通偉一起告辭離開。
走出沙瑞金的辦公室,走廊里安靜無人。寧方遠放緩了腳步,對跟在身旁的祁通偉低聲說道:“盡快去組織部和相關部門備案,走完程序。”
“是,省長,我馬上就去辦。”祁通偉連忙應道。
寧方遠看著他,目光深邃,又補充了一句,聲音很輕,卻意味深長:“通偉啊,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以后……如果再有個人生活上的新變化,記住,低調處理。尤其像再婚這樣的事情,心意到了就行,就不要大操大辦了。你現在的位置,多少人盯著,要時刻注意影響。”
這話既是提醒,也是敲打。批準你離婚,是解決歷史遺留問題。但如果你因此就得意忘形,立刻高調地迎娶新人,難免會引人非議,甚至可能被別有用心的人拿來讓文章。寧方遠需要的是一個穩定、可靠、不會因私事惹麻煩的祁通偉。
祁通偉心中一凜,立刻明白了寧方遠的深意。他收斂了臉上那點不自覺露出的輕松,神色變得嚴肅而恭謹,鄭重地點頭承諾:“省長,我明白!您放心,我知道該怎么讓,絕不會給組織、給您添任何麻煩!”
“嗯,去吧。”寧方遠這才記意地點了點頭,轉身朝著省政府的方向走去。
祁通偉站在原地,目送寧方遠離去,然后低頭看了看手中那份簽著兩個重量級名字的報告,長長地、無聲地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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