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欺負我。”
“我怎么欺負你了?”
“你就是欺負我。”
她踢他的腿,手指掐他的胳膊,“南哥你是不是想跟林遠清睡覺?”
“……”我日。
這么直白的問題,郁時南真是日了狗了,怎么答。
他伸手抓自己領口,才想起來剛剛紐扣已經被他解開。
他不答,她就當他是默認。
手背往眼睛上抹,“她有什么好?她都跟人跑了,看你起來了又回來纏著你,你竟然還真給她臉。你不嫌臟嗎?”
“小孩子,懂什么?”郁時南額角繃了繃,伸手拿了抽紙遞給她。
“我不小,我就小你七歲。”她一把拍開他的手,不用他遞過來的紙巾。
索性眼淚也不擦了。
就那么水汪汪一雙眼睛盯著他,她年輕,底子好,脂粉未施,嫩的像是入口即化的小豆腐。
一筷子夾過去都能碎了。
“小七歲還不小?”
郁時南笑一聲,被她盯的喉嚨有些癢,他抬手摸了摸領口的紐扣,又放下,“司晨,大人的事情很復雜,遠晴也沒你想的那么壞。”
一聽他親親熱熱喊遠晴,傅司晨整個腦子里都是火。
“林遠晴是你什么?女朋友?未婚妻?”傅司晨眼睛里還含著淚,偏生眸子里又生著倔,這淚珠兒不可憐,像是帶了生機,清晨的晨露進了她眼睛。
讓人想一口吸走。
郁時南不回答。
他家里那些事情,傅司晨肯定知道的不足夠細,可就憑兩家人的關系,她知道的也比別人知道的多。
兩家里表面上是談著婚約,實際上什么也沒定下來。
“她不是你未婚妻,也不是你女朋友,你跟她上床,這就是,這就是……”傅司晨憋了半天,憋出三個字,“不道德。”
不道德?
男歡女愛,你情我愿。
跟不道德扯得上什么關系。
郁時南揉了揉眉心,想笑。
忍了忍。
沒忍住。
他竟然還笑?
傅司晨伸手往他肩膀上推了一把,“你笑什么笑?禮義廉恥你沒學過?懂不懂?”
被個小丫頭片子教訓。
郁時南喉嚨里溢出一聲笑,太低,隱沒在她的聲音里。
禮義廉恥。
人年歲越長,越發現,這個世界自尊太強,臉皮太薄,活不下去。
從高處落下,碾落成泥。
誰都能踩你一腳。
疼到后來,就是怎么踩都能抖抖肩,還原一個自己。
那就成了。
她太小,太干凈,世事雜陳不曾污染她的眼睛,簡單又執拗,單純又可愛。
傅家給了她一片足夠可以單純的天地。
他亦然希望她能一直這樣下去。
車子忽地一打方向,傅司晨絲毫未曾察覺,人往車上撞上去,肩膀撞在車窗玻璃上,疼的她哎喲一聲。
還不等穩住,突然而來的急剎車,她身體又猛往前沖。
手臂被人抓住,腦袋上擋了一只手掌。
她整個人被他攬進一個胸膛。
男人身上的酒味兒竄進鼻息間,比這車廂里任何一個地方都濃的酒味兒。
郁時南抬頭看向前面,“怎么了?”
“撞了人了。”
司機說一聲,下車查看。
傅司晨窩在他懷里,一動不動,手指拽著他的襯衣,耳朵里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咚咚咚的
好近。
郁時南伸手輕輕拽了拽她的馬尾,“哎,怎么沒點兒聲了,磕壞腦袋了?”
傅司晨抬頭,腦袋故意往他下頜上撞,“你才撞壞了腦袋。”
下巴被她腦袋從下面頂上來,郁時南被迫抬起下頜,她的頭發絲刺的喉結發癢。
他伸手抓她腦袋,想推開。
手指勾住了她的發圈,往下一拽,拽散下去。
傅司晨的頭發很長,很順,前段時間挑染的紫色在黑暗里并不明顯。
話本里說的那種青絲如瀑,大約就是這樣。
鋪散著下來。
根根掃在他的臉頰上,脖子上,手臂上,像是爬了無數個螞蟻。
郁時南猛的將人推開,他拉開車門下車。
晚風吹過來,比車里的空調還熱。
將酒意和熱度一并發酵。
手機里收到林遠晴的消息,說她到了銀灣酒店。
郁時南看了眼,沒回復。
他掏出煙來抽,手臂搭在車身上看著司機跟另人商談,對方是個年輕小伙子,騎了輛bmw的摩托車,紋了一整個手臂的紋身,很橫。
郁時南耳朵里聽著他的叫囂,嘴角勾了起來。
司機是郁家的老人,年過半百的實在老頭,被罵紅了臉。
過來跟郁時南說,“碰瓷。”
傅司晨想下車,她幾次推門,都被他用手壓在車門上,不讓她下來。
另一側的車門抵在綠化帶上了,也不好下車。
她在里面敲窗戶,讓他讓開,她也要下來。
郁時南垂下眼,透過玻璃看著里面的人,長發散開垂落,將她的臉襯得更小。
人小。
本來也小。
傅司晨在里面喊,“你讓開,我要下車。”
她湊在車窗玻璃前,幾乎要貼上玻璃。
郁時南隔著玻璃伸手敲她,手指落下來時傅司晨本能的閉了眼睛往后躲了下。
男人叼著煙笑了下。
他沒吩咐,司機自然也不說話,就站在旁邊等。
眼觀鼻鼻觀心的看他逗著車里的小姑娘。
熟人家的孩子,郁家的人也熟,沒明說,也跟郁時南多了個妹妹差不多了。
等在一邊的年輕人卻沉不住氣了,沖過來,只“喂”了聲。
郁時南抬頭,突然抓住他手臂猛的往車身上撞過去。
砰的一聲。
傅司晨坐在車里,嚇得往后退了幾步。
看著車窗玻璃上被一個人貼住了。
人被按在車上,郁時南掰著青年一條手臂扣在他身后,“要錢?”
手臂被掰折過去,紋臂青年叫罵,疼的額頭冒冷汗,看到郁時南的臉時嘴里的話全都收回去。
“南哥,南哥,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南哥是你叫的?”郁時南眸子里透著冷狠,他手里用力,紋臂青年的手臂關節就聽著咯咯的響。
他一身火氣無處發,這人正好撞上來,算他活該。
傅司晨坐在車里不敢靠近,躲到另一側。
很是過了會兒,外面的動靜,沒了。
但是沒人上車。
傅司晨推開車門,這次倒容易。
沒人攔著她。
她下來,郁時南倚在車頭那里,吸煙。
她湊過去看,傷的也沒多重。
郁時南看她彎著身體去看,頭發披散在背后,隨著彎腰的動作滑下去。
他把煙吸完,“上車。”
傅司晨去后排,看他拉開了副駕駛的位子。
“你干嘛坐前面去?”
“幫劉伯看路。”
郁時南坐進去。
劉伯看了他一眼,沒語。
傅司晨上車,啪一聲把車門摔得很響。
車子剛開出去,沒一會兒,她手臂扒著他的座椅,腦袋湊過去,“南哥,我用用你手機。我手機沒電了。”
郁時南把頭偏了偏,離遠一點。
傅司晨將自己手機遞到他眼前。
關機了。
看不出有電沒電。
小丫頭又把手機收回去,都不給他碰。
戳他肩膀,示意他把手機給她。
郁時南也懶得戳穿她,直接手機就遞了過去。
傅司晨拿過手機,爬了他的微信,找到林遠晴。
上面有她剛剛發過來的消息,說是到了銀灣酒店了。
傅司晨盯著手機,恨不得戳穿個窟窿。
氣惱的將手機丟給郁時南。
“劉伯,停車,我在這里下車。”
劉伯看一眼郁時南,男人寡淡著一張臉,他微微降下來一點車窗,看向前面,“拐過路口,停車。”
拐過路口,基本就到了她家的別墅區了。
傅司晨在路口處下車,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子,氣紅了眼。
她站在原地,路燈下,小姑娘眼淚婆娑,還是沒有回家,招了出租車過來。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