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桌上那封火漆封口的密信,指腹摩挲著粗糙的麻紙,心里頭像壓了塊燒紅的烙鐵。這是昨天反間諜小隊從一個“西域商人”身上搜出來的,那家伙一口蹩腳的漢話,腰間卻藏著蒙古貴族才用的鎏金腰牌,被李銳他們按在客棧地窖里審了半夜,硬是咬著牙不肯松口。
    “長老,火漆已經化開了。”李銳站在旁邊,手里捏著根細針,小心翼翼地挑開信封封口。這小子是陳默犧牲后,我親手提拔的情報堂首領,繼承了陳默的謹慎,還多了股初生牛犢的狠勁,不到半年就帶著反間諜小隊端了蒙古在襄陽城外的三個聯絡點,抓了二十多個潛伏的細作。
    我點點頭,示意他把信拿過來。信紙是特制的桑皮紙,比普通紙張更堅韌,上面用炭筆寫著密密麻麻的蒙古文,夾雜著幾個潦草的漢字。我雖然看不懂蒙古文,但青銅丐缽貼在紙上的瞬間,一股暖流順著指尖蔓延開來,缽身的符文微微發亮,紙上的文字像是活了過來,自動在我腦海里翻譯成了漢話。
    “襄陽宋軍主將曹友聞親啟……”我剛念出開頭幾個字,心臟猛地一沉。曹友聞?那可是朝廷主戰派的核心將領,上次襄陽保衛戰,若不是他帶著援軍及時趕到,我們就算能守住城池,也得付出慘痛代價。蒙古人竟然想策反他?
    我接著往下看,越看眉頭皺得越緊。信里先是許以高官厚祿,說只要曹友聞愿意在蒙古大軍南下時打開襄陽城門,就封他為“江南王”,管轄江浙一帶的土地;后面又威脅說,他留在廬州的家眷已經被蒙古軍“保護”起來,若是不從,便要“玉石俱焚”。信的末尾沒有署名,只畫了一個狼頭標記——那是蒙古密探組織“狼衛”的標識。
    “狗娘養的!”李銳在旁邊看得真切,忍不住低罵了一聲,“用家眷來威脅,也太下三濫了!”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蒙古人這招確實陰毒,曹友聞是出了名的孝子忠臣,家眷被抓無疑是捏住了他的軟肋。但我更清楚曹友聞的為人,上次在襄陽城頭,他寧愿帶著親兵沖陣,也不肯讓士兵后退半步,這樣的人,絕不可能輕易叛國。可萬一……萬一蒙古人用他的家人逼迫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舉動,后果不堪設想。襄陽是南宋抗蒙的門戶,若是主將倒戈,整個長江防線都可能崩潰。
    “長老,現在怎么辦?”李銳急切地問道,“要不要立刻派人把這封信送給曹將軍,讓他早做防備?”
    我搖了搖頭。不行,太冒險了。現在襄陽城里魚龍混雜,誰也不知道蒙古的間諜藏在哪個角落。若是送信的人中途被截殺,這封信落入敵人手中,不僅救不了曹友聞,反而會打草驚蛇,讓蒙古人提前動手。更何況,我們沒有證據證明曹友聞的家眷確實被抓,冒然送信,說不定會被人誤會成我們故意挑撥離間,影響軍幫之間的關系。
    “不能明著送。”我把信重新折好,放回信封里,“李銳,你立刻帶人去查,曹友聞在廬州的家眷具體住在什么地方,現在情況如何。記住,一定要隱秘,不能打草驚蛇,若是遇到蒙古間諜,盡量抓活口,實在不行就就地解決,絕不能讓他們察覺到我們的意圖。”
    “是!”李銳抱拳應道,轉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叫住他,從懷里掏出一塊青銅令牌遞給她,“拿著這個,若是遇到丐幫在廬州的分舵弟子,讓他們全力配合你。還有,務必注意安全,蒙古狼衛的手段狠毒,遇事不要硬拼。”
    李銳接過令牌,用力點了點頭:“長老放心,我一定把事情辦妥當!”
    看著李銳匆匆離去的背影,我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五味雜陳。自從蒙古人改變策略,派大量間諜潛入南宋境內,我們就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這些間諜偽裝成商人、流民、甚至是僧侶道士,滲透到各個階層,刺探情報、挑撥離間,無惡不作。短短半年時間,我們雖然抓了數百名間諜,但總感覺像打地鼠一樣,打跑了一個,又冒出來一群。
    “在想什么?”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蘇晴提著一把長劍走了進來,身上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她剛從城外回來,這幾天一直在協助宋軍清剿襄陽外圍的蒙古游騎。
    我把密信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蘇晴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蒙古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竟然用家眷來威脅曹將軍。”她咬著牙說道,“曹將軍是難得的良將,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對我們抗蒙大業打擊太大了。”
    “我已經讓李銳去廬州查探情況了。”我說道,“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快確認曹友聞家眷的安危,然后再想辦法營救。不過,在此之前,我得親自去一趟宋軍大營,見見曹友聞。有些事情,當面說清楚,比什么都強。”
    蘇晴有些擔心:“你親自去?會不會太危險了?現在軍營里說不定也有蒙古的間諜,萬一他們對你不利……”
    “放心,我有分寸。”我拍了拍腰間的青銅丐缽,“有它在,一般的危險傷不到我。而且,我和曹友聞也算是共過生死的戰友,他不會害我。”
    我換了一身干凈的青色長衫,把密信藏在衣襟里,又帶上了兩名身手矯健的破蒙軍弟子,騎著快馬直奔宋軍大營。宋軍大營設在襄陽城外十里處的一處高地上,遠遠望去,營寨連綿起伏,旌旗招展,巡邏的士兵往來不絕,戒備十分森嚴。
    我們剛到營門口,就被守營的士兵攔住了。“來者何人?奉何人之命?”一名校尉模樣的軍官雙手按在刀柄上,眼神警惕地打量著我們。
    我翻身下馬,掏出腰間的江湖抗蒙總調度令牌,遞了過去:“丐幫林越,求見曹將軍,有緊急軍務相商。”
    那校尉接過令牌看了看,又仔細核對了我的身份,確認無誤后,才恭敬地說道:“林長老稍候,末將這就去通報曹將軍。”
    沒過多久,營門大開,曹友聞親自帶著幾名親兵迎了出來。他穿著一身銀色鎧甲,臉上帶著風塵仆仆的疲憊,但眼神依舊銳利如鷹。“林長老,是什么風把你吹來了?”他快步走上前,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
    “曹將軍,事不宜遲,我們借一步說話。”我壓低聲音說道,眼神里的凝重讓曹友聞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他點了點頭,帶著我走進了中軍大帳。帳內陳設簡單,一張巨大的沙盤擺在中央,上面插著密密麻麻的小旗子,標注著敵我雙方的兵力部署。曹友聞讓親兵都退了出去,帳內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林長老,到底出了什么事?”曹友聞急切地問道。
    我從衣襟里掏出那封密信,遞了過去:“曹將軍,你自己看吧。這是我們昨天抓獲的一名蒙古間諜身上搜出來的。”
    曹友聞接過信,快速看了起來。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雙手微微顫抖,握著信紙的指節都泛白了。“這群chusheng!”他猛地將信紙拍在桌上,怒吼道,“竟然用我的家人來威脅我!我曹友聞征戰沙場數十年,豈會被他們嚇倒!”
    我看著他憤怒的樣子,心里稍稍松了口氣。看來我的判斷沒錯,曹友聞果然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曹將軍息怒。”我說道,“現在生氣解決不了問題,當務之急是確認你家眷的安危。我已經派人去廬州查探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
    曹友聞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看著我說道:“林長老,多謝你及時告知我這件事。若不是你,我恐怕還被蒙在鼓里。蒙古人這招太毒了,我在廬州的家眷有老有小,若是他們真的下毒手……”說到這里,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曹將軍放心,吉人自有天相。我們丐幫在廬州也有分舵,弟子遍布大街小巷,一定能找到你家眷的下落。就算他們真的被蒙古人抓了,我們也會想辦法救出來。”
    “可是……”曹友聞猶豫了一下,說道,“蒙古人勢力強大,廬州又離蒙古邊境不遠,想要救人,恐怕沒那么容易。”
    “事在人為。”我說道,“曹將軍,你是南宋的棟梁,襄陽的屏障。你的家眷,我們丐幫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不過,在此之前,你千萬不能自亂陣腳。蒙古人就是想讓你分心,打亂我們的防御部署。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
    曹友聞點了點頭,-->>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林長老說得對。我不能讓蒙古人的陰謀得逞。襄陽的安危比我的性命還重要,我絕不會因為個人私事而影響抗蒙大業。”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親兵匆匆跑了進來,神色慌張地說道:“將軍,林長老,廬州傳來急報!”
    曹友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急切地說道:“快說!我家眷怎么樣了?”
    那親兵遞上一封書信,說道:“這是廬州分舵的弟子連夜送來的。他們說,將軍的家眷三天前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劫持了,去向不明。不過,他們在現場發現了蒙古狼衛的標記。”
    曹友聞接過書信,看完后,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我連忙扶住他,說道:“曹將軍,你冷靜點!現在還不是絕望的時候,既然知道是蒙古狼衛干的,我們就有辦法找到他們。”
    “找到他們?談何容易!”曹友聞苦笑道,“蒙古狼衛行蹤詭秘,神出鬼沒,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們,簡直比登天還難。更何況,他們很可能已經把我的家眷押往蒙古境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