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在空曠的修車廠里顯得格外刺耳,每一聲都敲打著寂靜的夜。
陳默剛把電路板收進工具箱,聞聲抬起頭,不疾不徐地走到工作臺前拿起聽筒。
陳默!電話那頭的聲音低沉,卻壓抑不住怒火,你竟敢壞我大事!
他沒有立即回應,指尖在落滿灰塵的桌面上輕輕敲擊,直到對方說完才開口:王先生,這么晚打來,是想親自確認你們的人已經落網了?
你少得意!王振國的聲音陡然拔高,你以為這點小動作就能動得了我?我手下還有多少人,你知道嗎?我只要一句話,就能讓你在學校待不下去!
陳默順勢靠在桌邊,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那你打這個電話,是準備再派一批人過來送菜?還是想親自露面?
你——王振國頓了頓,呼吸變得粗重,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對付誰。我不是那些跑腿的蠢貨,我是能決定你未來生死的人。
陳默輕輕笑了一聲。
笑聲不大,卻讓電話那頭突然安靜了幾秒。
你說得對。陳默說,你確實不是跑腿的。你是幕后主使,是那個躲在暗處,以為自己掌控一切的人。可你現在打電話來質問我,說明你已經慌了。
我沒有!
你有。陳默打斷他,你要是真不怕,就不會親自出面聯系我。你手下三個全被抓住,通訊設備被繳獲,遙控引爆器編號我都記下來了。你組織的這條線,從東邊配電房到后門接應點,全部暴露。你還指望我能怕你?
那是意外!他們操作失誤!
不是失誤。陳默的聲音依舊平穩,是你太自信。你覺得我還是當年那個任人拿捏的學生?你覺得我會因為一點威脅就退縮?我告訴你,從你派人去威脅趙天虎妹妹那一刻起,你就輸了。
我不信!證據呢?你能拿出什么證據?張教授會幫你說話?他可是我們的人!
他已經錄完口供了。陳默說,就在你手下被抓進警局的時候,張教授在審訊室說了兩個小時。通信協議、資金流向、境外聯絡方式,全交代了。下周開庭,你會在被告席上見到他。
電話那頭頓時陷入死寂。
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像是信號中斷。
然后傳來一聲壓抑的低吼:不可能!他不會叛變!他是我花了五年才拉下水的!他不可能——
他怕坐牢。陳默說,你也快了。你那些藏在國外的賬戶,我已經交給警方。銀行流水、轉賬記錄、加密郵件,都在整理。你以前做的事,每一件都留了痕跡。你以為做得干凈,其實只是沒人愿意查。
你......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因為我一直在等你出手。陳默說,你殺過我一次,這一世我還活著,就是為了看著你倒下。你不是什么幕后黑手,你只是個被淘汰的老鼠。科技在進步,時代在變,你還活在十年前那一套里。你不配跟我斗。
閉嘴!王振國突然咆哮起來,你算什么東西!一個鄉下出來的窮學生,也敢對我指手畫腳?沒有我,國內這些人連芯片怎么造都不知道!我才是推動進步的人!
你推動的是竊取。陳默說,我推動的是創造。你偷別人的東西,我造自己的路。你怕競爭,所以用手段打壓;我不怕,所以我敢公開專利,敢建實驗室,敢讓全世界看到中國人的技術。你這種人,注定會被掃進歷史垃圾堆。
你懂什么!王振國的聲音開始發抖,你以為你是正義?你不過是個投機者!靠著運氣拿到些技術,就覺得自己了不起?我要讓你身敗名裂!我要——
你做不到。陳默直接打斷,你現在連逃都逃不了。邊境口岸有你的通緝令,國際刑警在查你關聯的公司,你名下的房產昨天已經被查封。你要是現在出門,最多三小時就會被帶走。你還想威脅誰?威脅警察?還是威脅你自己?
電話那頭再次陷入沉默。
這次更久。
久到窗外警車的紅燈在墻面上掃過兩個來回。
然后,一聲嘶吼從聽筒里炸開:啊——!!!
那不是憤怒,而是徹底的崩潰。
像一根繃了太久的弦,終于斷裂。
完了......全完了......王振國的聲音變了調,顫抖,沙啞,帶著一種近乎窒息的絕望,他們全被抓了?張教授也招了?連東區那個點都破了?不可能......不可能......我布置了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夜之間——
因為你對手是我。陳默說,你低估了我,也高估了自己。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每走一步,我都知道你要去哪。你現在不是輸給我,是輸給了你自己。你太貪,太狠,太自以為是。
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我一定——
陳默沒等他說完,抬手將聽筒輕輕放回座機。
咔噠一聲。
通話中斷。
他站在原地,目光望向窗外。
警車停在門口,幾名警察正押著兩名俘虜往外走。其中一人回頭深深看了修車廠一眼,隨即被推上了警車。
陳默低頭摸了摸內側口袋,確認那張紙條還在。
然后他轉身走到工作臺前,打開工具箱,取出那塊帶著刻痕的電路板,在燈光下仔細端詳。
邊緣那道線很細,像是手工打磨過的接口標記。
他從抽屜里取出放大鏡,對著刻痕仔細觀察,隨后翻到背面,找到一組數字編號。
0427-lm。
他將編號記在便簽紙上,貼在電路板側面。
這時,桌上的座機再次響起。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沒有立即接聽。
鈴聲響到第三遍,他才走過去拿起聽筒。
對方沉默不語。
只有沉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