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虎打發走送貨的人,鐵門在身后一聲合上。院子里重歸寂靜,只有紅旗車沒關嚴的引擎蓋在風中輕微晃動。他走回工作臺,手指還沾著診斷儀夾子上的金屬碎屑,正要翻開記錄數據的本子,眼角余光忽然瞥見桌角多了個東西。
是個牛皮紙信封,邊沿粗糙得像手工裁剪的。沒有郵票,沒有地址,連收件人姓名都沒寫。
他皺了皺眉,伸手拿起來。信封很輕,里面只有一張紙。拆開一看,第一行字就讓他的呼吸驟然停滯。
停止與陳默合作,否則你妹妹下周放學路上會出事。
他手指一顫,信紙差點飄落。慌忙翻到背面,空無一物。再仔細看正面,下面還有一行小字:不信?照片為證。
他這才注意到信紙右下角貼著一張黑白照片。畫面里是個女孩站在書店門口,懷里抱著幾本書,正仰頭看招牌。那身校服他再熟悉不過——是市三中的。女孩的側臉清晰可見,正是他妹妹沈如月。
照片右上角印著時間:今天上午十一點二十三分。
他盯著那行字,喉嚨發緊。這不是虛張聲勢。他清楚王振國手下有這等手段。可他才剛和陳默搭上線,連正式合作都還沒開始,對方怎么就這么快動手了?
他猛地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沖。鐵門被拉開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顧不上關嚴,三步并作兩步往街口走去。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找陳默。
物理系實驗樓三層燈火通明。陳默坐在實驗臺前,面前攤著幾張圖紙,手里握著筆。聽到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頭也沒抬。
門被猛地推開,撞在墻上發出悶響。
趙天虎站在門口,額頭沁著汗珠,胸口劇烈起伏,手里緊攥著那封信。
陳默抬眼看了看他。有事?
有人要動我妹。趙天虎幾個大步走到桌前,把信拍在圖紙上,你看看這個。
陳默沒有立即去拿信,先仔細打量了他一番。趙天虎臉色慘白,眼中燃著火,拳頭攥得指節發白。他這才伸手拿起信,慢慢展開。
他從頭到尾讀了一遍,又翻過來看了看照片。三秒后,他把信仔細折好,放回信封,輕輕推到一旁。
油墨有些暈染。他說,不是本地打印的。紙張偏厚,適合長途運輸。寄件人不想留下指紋,所以用工具裁剪信封,手法很專業。
趙天虎死死盯著他。你就說這事怎么辦!
你覺得是誰?陳默問。
還能有誰?趙天虎聲音里壓著怒火,王振國。他盯我很久了。上次那個女人來,我就知道他不會放過我。
陳默點點頭。他怕你倒向我這邊。所以要用這種方式讓你不敢輕舉妄動。
那我妹怎么辦?趙天虎一拳捶在桌上,我現在就得去接她放學!
你現在沖過去,只會讓他們更清楚她的行蹤。陳默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一條縫往外看了看。夜色已深,校園里人影稀疏。你越是慌亂,他們越容易得手。
那你要我干等著?趙天虎咬牙,等他們真的動手?
我不是要你等。陳默轉過身,我是要你保持冷靜。
他走回桌前,打開抽屜把信放進去鎖好。王振國想逼你退出,是因為他怕技術落在我手里。你要是現在退縮,他就得逞了。你要是硬扛,他只會變本加厲。
趙天虎喘著粗氣。所以呢?
所以我們要讓他明白,威脅對我們沒用。陳默坐回椅子,而且,他會為此付出代價。
你有辦法?趙天虎緊盯著他。
陳默迎上他的目光,但你要按我說的做。
第一,今晚別去接你妹妹。第二,明天照常去修車廠,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第三,繼續用我給你的診斷儀記錄數據,不要停。
趙天虎瞪大眼睛。你瘋了?我妹妹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正因為他們盯著她,我們才不能自亂陣腳。陳默聲音依然平穩,你要是突然改變行為,他們就知道你慌了。這正是他們想看到的。
他頓了頓。如果我是你,現在最該做的就是讓所有人覺得一切正常。包括對你妹妹。
趙天虎沉默片刻。那你打算怎么做?
已經在進行了。陳默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小本子,翻開一頁,你昨天抄錄的那組發動機參數,我看過了。寫得很認真,連單位都標注得很準確。
趙天虎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