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合上筆記本電腦,屏幕暗下去的瞬間,窗外的城市燈火已連成一片璀璨的光帶。實驗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鍵盤聲停歇后,空調的低鳴顯得格外清晰。桌上的咖啡杯還滿著,早已涼透,沈如月留下的便簽紙角微微翹起,字跡帶著她特有的稚氣。
他起身拿起外套抖了抖,正要往掛鉤上掛,門被推開了。
蘇雪站在門口,手里拎著深藍色檔案袋,肩上隨意搭著藏青色西裝外套。她沒穿那件標志性的米白風衣,也沒帶采訪本。
"還沒走?"她問。
"在等你。"他說。
她走進來,順手帶上門。腳步很穩,不再像從前那樣總要在門口停頓片刻。她把檔案袋放在桌上,取出一份蓋著紅章的文件。
"法律顧問聘書。"她指尖輕點簽名處,"我已經簽好了。"
陳默沒接,只是靜靜看著她。
"你發來的草案,我仔細看了三遍。"她說,"第三頁第七條關于涉外技術轉讓的限制條款,措辭可以再嚴謹些。還有附錄里的保密協議模板,需要加上追溯機制。"
"你修改了?"
"修改了。"她從包里又取出一份打印稿,"這是重新擬定的版本,比原版更嚴格。"
陳默接過文件翻閱幾頁,抬眼:"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我不再是那個在門外打聽消息的記者。"她說,"而是站在門內的守護者。"
他輕輕一笑,把文件放回桌面。"所以今天是來履職的?"
"不是來談私事的。"她說。
"我知道。"他摘下眼鏡慢慢擦拭,"你是來改寫規則的。"
她沒笑,也沒動,就那樣站在原地注視著他。這讓她想起五年前第一次采訪他時的情景,那時她也這樣站著,手里握著錄音筆,問他為什么要研究這些無人能懂的東西。
那天他說:"總要有人做,中國才不會被卡脖子。"
如今她不再問這些問題,她要做得更實在。
次日上午九點,軍工所代表帶著兩名工作人員準時來到實驗室。簽約儀式很簡單,一張長桌,幾把椅子,連背景板都沒布置。
代表落座后,看了眼蘇雪,轉向陳默:"讓她負責核心項目的法務工作,會不會太倉促?她之前是記者出身。"
陳默保持沉默。
蘇雪將帶來的三份材料在桌上依次排開。
第一份是境外某公司提交的"天穹材料"國際專利申請副本,日期是三個月前,申請人注冊地在東南亞。
第二份是一組資金流向分析報告,顯示王振國舊部近期通過離岸賬戶向國內三家科研機構匯款,金額不大但頻率異常。
第三份是國內某研究所內部流出的配方草圖,與"天穹材料"關鍵參數高度相似,標注日期是上周。
"這些是我獨立查到的。"她說,"沒有動用項目組的權限,靠的是過去十年跑新聞積累的人脈。"
代表沉默片刻,拿起專利申請仔細翻閱,又看了另外兩份材料。
"你能查到這些......"他抬頭,"是因為你還保持著記者的敏銳。"
"沒錯。"她說,"但現在這張情報網為項目組服務了。"
代表合上文件,與陳默交換了一個眼神,轉向蘇雪:"有你在,我們能少走十年彎路。"他點頭示意,"開始簽約吧。"
簽字儀式前,有人提議讓蘇雪以"陳默未婚妻"的身份致辭。
她站起身,沒看陳默,直面在場的所有人。&l-->>t;br>"五年前采訪他時,我問為什么要研究這些無人理解的東西。"她的語速平穩,每個字都清晰有力,"他說:總要有人做,中國才不會被卡脖子。"
她稍作停頓。
"今天我不以任何私人身份站在這里。"她說,"我是這個項目的法律顧問,是它的守護者。誰想動它,先過我這一關。"
會議室頓時安靜下來。
陳默站在臺側,聽著她說完最后一句,心頭涌起的震動比衛星發射成功時更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