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坐在操作臺前,指尖在鍵盤上敲下最后一行數據。屏幕上的曲線緩緩落定,他合上終端,向后靠在椅背上,輕輕揉了揉眉心。實驗室里靜悄悄的,只有設備運轉時低沉的嗡鳴。沈如月昨晚待到很晚,把模型零件一個個分門別類收進小盒子,臨走前回頭看了他一眼,欲又止,最后只是點點頭帶上了門。
他的目光落在桌角那疊新寫的教程上,紙頁邊緣已經被翻得起了毛邊。他知道她會認真學,也確信自己昨天說的話沒錯——感情不該是獎勵,該是兩個人站在相同高度時,自然而然生出的牽絆。
可心里某個地方,還是空落落的。
他拉開抽屜想找份舊資料,指尖卻觸到一張硬紙片。抽出來一看,是張泛黃的照片。照片里的蘇雪站在實驗室門口,穿著淺色襯衫,懷里抱著筆記本,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睛卻亮得驚人。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她第一次來采訪他,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臨走時卻悄悄留下一份手抄的技術參數表,說是"怕你被人冤枉"。
他記得自己當時笑了,笑完心里卻沉甸甸的。
那時他就明白,有些人靠近你是圖個熱鬧,有些人留下來是因為讀得懂你的沉默。
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不疾不徐。
門開了,蘇雪走進來,手里拿著個紅色封皮的文件袋。她穿了件米白色外套,頭發松松地扎在腦后,神色平靜得像往常來開會一樣。
"早。"她說。
"早。"他直了直身子,"怎么這么早過來了?"
她走到操作臺前放下文件袋,先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很短,卻讓他心頭一動。
"我改了合同。"她說。
"什么合同?"
"法律顧問的聘書。"她翻開封面,里面是一張證書,標題寫著"終身守護人",下面是她的簽名和日期。字跡工整,一筆一劃都透著力道。
他盯著那四個字,一動不動。
她又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里面是枚戒指,不大,金屬光澤偏暗,看得出既不是金也不是銀。她輕輕推到他面前。
"用衛星材料做的。"她說,"鈦合金加了一點新配方,夠硬,也不會生銹。"
他抬起頭。
她站著,雙手扶著桌沿,指節微微發白,聲音卻穩:"我知道你不喜歡儀式,也不愛說漂亮話。但我今天不想再當那個只在背后簽字的人了。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邊,讓你管我叫你的人。"
他沒有作聲。
她頓了頓,嘴角輕輕一動,像是想笑又沒笑出來:"你要是覺得太突然,我可以收回。就當......就當是我一時沖動。"
她伸手要去拿回證書。
他的手先動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一步。兩人靠得很近,他能看見她的睫毛輕輕顫動。
"你說我教別人修衛星。"他低聲說,"可我一直沒想明白,該怎么接住你。"
她的喉頭動了動,沒有說話。
"你不是從今天才開始守護我的。"他松開她的手,拿起證書,指尖輕輕撫過"終身"兩個字,"從你第一次替我作證開始,從你藏起圖紙、頂著壓力寫報道那天起,你就已經是了。"
她的眼眶突然紅了。
他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她面前。她比他矮一頭,微微仰著臉,呼吸有些亂。
"我不擅長說喜歡。"他說,"以前總覺得,說出來反而顯得輕浮。可現在我知道了,有些事不說,真的會錯過。"
她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被他一把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