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縫里鉆進來的冷風讓桌上的紙張輕輕翻動。陳默松開手中的線纜,站直身子,目光落在沈如月身上。她還蹲在角落,手里攥著那塊臟兮兮的抹布,裙擺濕了一片,深色的油漬正順著布料往下滴。
她聽見動靜抬起頭,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什么。
陳默走過去把掃把靠墻放好,順手拉開主控臺旁邊的抽屜,檢查了幾塊備用電路板。確認完好無損后,他合上抽屜,轉向實驗臺中央那臺示波器。
外殼裂了道縫,屏幕完全黑了。
"這臺......"沈如月的聲音有些發緊,"還能修好嗎?"
陳默沒有立即回答。他繞到設備后面,拔下電源線,拆開側蓋檢查內部線路。主板燒了一片,接口處還有輕微的腐蝕痕跡。
"修不好了。"他說。
沈如月的臉色一下子白了。她站起身,腳步不穩地晃了一下,扶住桌沿才站穩。"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我昨天沒及時把調頻器送過來?還是我清理的時候碰壞了什么?"
"不是你的問題。"陳默把側蓋裝回去,語氣平靜,"他們帶的是強酸,目標就是核心設備。換誰來都一樣。"
但沈如月還是低著頭,手指緊緊絞著抹布邊緣。"我知道......可這是你最常用的那臺。沒了它,接下來的數據采集就做不了。項目會停擺......都怪我回來得太晚......"
她說著說著,眼圈微微發紅。
陳默注視她片刻,忽然問:"你脖子上那塊玉佩,戴了多久?"
沈如月一愣,下意識摸了摸頸間的翡翠。玉佩是祖母傳下來的,雕著蓮花紋樣,翠色瑩潤,一直貼身戴著。
"從小就戴著。"她說,"怎么了?"
陳默走到筆筒前,打開底部暗格,取出一張折疊整齊的清單。上面列著幾項進口設備的型號和編號,最上面一行寫著"示波器x10"。
"我需要十臺同級別的進口示波器,今晚就要到位。"他說,"現在國內批不下來,只能走特殊渠道。錢不是問題,但需要一個信物。"
沈如月看著他:"信物?"
"你身上這個就行。"陳默指了指她的玉佩,"能調動資源的東西,比錢管用。"
沈如月愣住了。她當然明白這玉佩的分量。每年清明祭祖,母親都要親手為她戴上,說是沈家女兒的憑證。父親曾說過,丟了它,就等于斷了家族的血脈認可。
但她只遲疑了兩秒。
下一刻,她抬手解開掛繩,一把將玉佩扯了下來。
玉佩落入陳默掌心時,還帶著體溫。
"你要什么都行。"她說,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就是要我的命也行。"
陳默低頭看著手中的玉佩。翠綠通透,在光線下能看見細膩的紋路。他沒有細看,轉身走到電話機旁,撥了個保密號碼。
"老地方。"他對著聽筒說,"十臺進口示波器,配置按清單來,今晚八點前送到實驗室后門。人別露面,車停穩就走。"
電話那頭應了一聲,掛斷了。
陳默放下聽筒,把玉佩放進筆筒暗格,壓在那張清單下面。動作干凈利落,就像在收納一塊備用芯片。
沈如月站在原地沒動。脖子空蕩蕩的,感覺涼颼颼的。她伸手摸了摸那道淺紅的勒痕,沒有說話。
"別擔心。"陳默重新接上線纜,插上備用電源,"東西會到,項目不會停。"
"我不是擔心項目。"她低聲說,"我是怕......以后再出事,我還是幫不上忙。"
陳默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剛才沖進來的時候,沒跑也沒叫,第一時間聽指令拿防護裝備。比起三個月前連開關都不敢碰的小姑娘,現在已經強多了。"
沈如月眨了眨眼,嘴角微微牽動,想笑又沒笑出來。
"技術可以學。"陳默一邊調試主機一邊說,"但關鍵時刻敢站出來的人,教不出來。"
沈如月終于抬起頭,眼睛-->>亮了些。
"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沖動?"她問。
"沖動的人至少還在行動。"陳默敲下回車鍵,屏幕上跳出系統自檢界面,"不動的人,才是真沒救了。"
主機嗡鳴聲恢復平穩。監控畫面切換正常,四個角落的攝像頭全都在線。
沈如月松了口氣,彎腰去撿地上的抹布。剛蹲下,裙子又滴下一灘油污。
"這身衣服不能要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