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實驗室里,鍵盤聲斷斷續續地響著。陳默靠在椅背上,盯著屏幕上那條紅外感應器短暫離線的記錄,又把野貓躍墻的監控回放看了一遍。他瞇起眼睛,手指在桌沿輕輕叩了兩下,這才關掉監控窗口,調出一組新的數據。
門被推開時,他沒有回頭。
腳步聲很輕,但節奏熟悉。
蘇雪走了進來,手里提著個牛皮紙檔案袋,肩上的挎包帶子有些松了,垂在身側。她順手把包掛在門后的掛鉤上,走到主控臺旁,將檔案袋放在桌上。
"公安那邊剛整理完最近的跟蹤案卷,我順路帶過來了。"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和往常一樣平穩。
陳默點了點頭,目光還停留在屏幕上。"有什么發現?"
"摩托車換了三輛,都是二手黑牌車,租出去不到一周就失蹤了。車主信息全是假的。"她頓了頓,"不過他們昨晚在汽配街一家修車鋪露了面,買了一批防干擾信號屏蔽器。"
陳默終于抬起頭,推了推眼鏡:"哪家鋪子?"
"城西,叫趙氏修車。"她看著他,"不會是你認識的那家吧?"
"是他。"陳默嘴角微揚,"看來他是真打算好好經營了。"
蘇雪沒接話,只是拉開椅子坐下,從文件夾里抽出一份打印件遞過去。"這是他們采購清單的復印件,我在店里等了一個多小時才拿到。老板一開始不肯給,說是客戶隱私。"
"你亮證件了?"陳默接過文件掃了一眼。
"沒有。我說我是他妹妹,來查哥哥有沒有偷偷進貨倒賣。"她語氣平淡,"他信了。"
陳默笑了笑,把文件放在一邊。"你還挺會編故事。"
"記者練出來的本事。"她站起身,走到工作臺前,從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輕輕放在臺面一角。
是一張記者證。
塑料封皮已經有些發白,邊角磨出了毛邊,照片上的她穿著淺色襯衫,神情冷靜。
陳默的目光落在上面,停留了幾秒。
"我要辭職了。"她說,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今晚的天氣。
陳默沒有動,也沒有問為什么。
她繼續道:"不是你想的那些原因。我不是為了誰才留下的。只是覺得,現在這個位置,更適合我做些實事。"
他這才摘下眼鏡,放在桌上,抬頭看她。
"想清楚了?"他問。
"五年前你第一次讓我保管那份圖紙的時候,我就想清楚了。"她直視著他,"只是那時候,我還沒資格站在你身邊說話。記者能報道真相,但不能替你擋住明槍暗箭。律師可以。"
陳默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聲:"你還記得那張圖紙?畫得歪歪扭扭,連標尺都沒對齊。"
"我記得你遞給我時手有點抖。"她說,"那是你第一次真正相信別人。"
他沒有反駁,只是伸出手,輕輕碰了碰那張記者證的邊緣。然后,慢慢伸過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掌心有些涼,他的手覆上去,暖了一會兒。
"雪姐。"他叫她,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些,"謝謝你。"
她沒有抽回手,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兩人就這么坐著,誰也沒有再開口。服務器的風扇還在運轉,屏幕上的數據流緩緩滾動,時間仿佛被拉長了一截。
直到門外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嗒、嗒、嗒。
不急不緩,帶著點刻意的節奏感。
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只涂著紅指甲的手先伸了進來,拎著兩個泡沫飯盒。
林晚晴穿著一襲酒紅色長裙,頭發挽在腦后,耳墜輕輕晃動。她一腳把門踢開,走進來,順手把粥盒放在旁邊的小桌上。
"喲,這么安靜?"她掃了一眼兩人交握的手,又看了看桌上的記者證,挑眉,"蘇大記者,您這是正式跳槽了?"
蘇雪松開手,站起身,語氣依舊平淡:"你的投資協議還沒過審,林小姐,我不在,誰幫你把關?"
"哎喲,合著我成拖后腿的了?"林晚晴笑著坐下,打開一個粥盒,熱氣騰地冒出來,"我還特意給你們帶了皮蛋瘦肉粥,趁熱喝。&quo-->>t;
陳默拿起另一個盒子,掀開蓋子看了看:"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兒?"
"你手機定位開著,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她白了他一眼,"再說了,你們這棟樓半夜亮著燈,跟燈塔似的,瞎子都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