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抽出一張空白紙,寫上三個字:dl-1。
折好,塞進床板夾層最深處,壓在之前那疊草稿底下。那里還藏著幾頁寫滿材料配比的紙,都是最近幾次閃回記下的東西——釹鐵硼、高純硅晶、低溫超導合金……全是未來三十年里最關鍵的材料突破。
他拍了拍床板,像是拍個保險箱。
“這一世,芯片從這里開始。”他聲音很輕,像在跟自己說,“誰也別想再搶走。”
桌上的圖紙還攤著,血跡已經干了,變成暗褐色。他沒收,就讓它躺著。反正宿舍沒人會靠近他的桌子,連掃地的值日生都只擦到桌角。
他站起身,活動了下肩膀。右肩從巷子里回來就一直僵著,可能是退那兩步時扭到了。他沒管,走到水盆邊,倒了點冷水,洗了把臉。水涼,激得太陽穴又抽了一下,但他沒停,反復搓了幾遍,直到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回到桌前,他把臺燈扶正,光重新灑滿桌面。圖紙上的血跡在燈光下顯出一點暗紅,像電路板上的焊點沒焊實。
他盯著看了兩秒,然后拿起橡皮,把筆跡最重的幾條線擦掉,重新描了一遍。不是為了改錯,是為了讓線條更均勻。這種圖,不能有斷點,不能有虛線,每一筆都得穩。
做完這些,他合上草稿本,塞回床底。布包也收好,酒精棉、鑷子、焊錫絲,一樣不少地擺回去。最后,他把斷了腿的眼鏡拿出來,放在臺燈下看了看。
鏡片裂了條縫,但還能用。他從工具包里找出一小段銅絲,繞在鏡腿斷裂處,擰緊,試了試,勉強能架住鼻梁。
他戴上,歪了下頭,鏡框晃了晃,但沒掉。
窗外,遠處傳來火車鳴笛,一聲長,一聲短。宿舍樓徹底安靜下來,連隔壁床的鼾聲都停了。他坐在桌前,沒動,就letthesilencesit,像在等什么。
然后,他忽然伸手,把圖紙翻了個面。
背面空白。
他拿起筆,在左上角寫了個詞:緩存優化。
下面畫了條線,開始列公式。不是8086的,是更遠的——某種基于risc架構的處理器核心,主頻能上兩百兆,用0.5微米工藝就能實現。
筆尖沙沙響。
寫到第三行,太陽穴又是一陣刺痛。
畫面閃出來——一間地下機房,墻上掛著“國家超算中心籌備組”的牌子,一群人圍著一臺主機爭論,有人說:“這架構不可能實現!”另一個聲音說:“陳默設計的,就得按他的來。”
畫面碎了。
他停筆,喘了口氣。
手指還在紙上,筆尖懸著,一滴墨落下來,砸在公式中間,暈開成一個小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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