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就是這個!‘墻祟’!”
他如獲至寶,捧著那本筆記沖到院子里,對著正在切磋劍法的云清朗和萬小雅大喊:“師兄!小雅姐!我找到了!我知道那影子是什么了!”
云清朗收劍而立,看著他手中那本破舊的筆記和興奮得通紅的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真正欣慰的笑容。萬小雅也驚喜地跑過來:“真的嗎?二狗哥你真厲害!快說說!”
王二狗激動地指著筆記上的記載,語速飛快地解釋了一遍“墻祟”的成因和特性。
“……所以,關鍵不在于那影子本身,而在于李嫂家那面墻,或者那院子底下,肯定有什么‘郁結之氣’的源頭!可能是以前住的人留下的,也可能是地脈本身的問題!只要找到這個源頭,化解掉,再改善一下院子的環境,那‘墻祟’自然就煙消云散了!”王二狗的眼睛閃閃發光,充滿了自信和成就感。這一周廢寢忘食的查閱,值了!
云清朗點了點頭,贊許道:“不錯,能找到‘墻祟’的記載,并理解其根源,你這幾日的辛苦沒有白費。看來,秦阿婆的藏書,后繼有人了。”
王二狗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但腰板卻挺得更直了。他知道,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去驗證他的推斷,找到那“郁結之氣”的源頭。但這一次,他心中充滿了信心和方向感。
角色悄然互換。曾經依賴云清朗查閱典籍的王二狗,如今憑借自己的鉆研發掘出了線索。這不僅是一次對詭異事件的突破,更是王二狗個人成長道路上的一次重要蛻變。槐蔭巷的“王大師”,似乎真的要名符其實了。
找到了“墻祟”的線索,王二狗如同在迷霧中摸到了方向,整個人都煥發出一種不同以往的光彩。他沒有絲毫耽擱,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便揣著那本至關重要的筆記,再次來到了李嫂家那處僻靜的院子。
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漫無目的的掃視,而是帶著明確的靶向性。根據筆記記載,“墻祟”滋生的兩大要素:一是長期積郁的“人氣”,二是潮濕陰晦的“地脈之氣”。后者,院子里的枯槐和整體的潮濕環境已經具備;那么關鍵就在于前者——那“郁結之氣”的源頭究竟在何處?
他沒有急著再進屋內看那個墻角,而是將重點放在了“人”的痕跡上。他請李嫂盡可能詳細地回憶,自從搬來后,有沒有在院子里或屋子附近發現過什么特別的東西?或者,有沒有哪個角落總是讓她感覺格外不舒服?
李嫂苦思冥想,最終遲疑地說道:“特別的東西……好像沒有。不過,要說感覺不舒服……院子角落那口廢棄不用的小水井,我每次靠近都覺得心里發毛,涼颼颼的。還有……就是灶房后面那塊堆放雜物的空地,總覺得有股怪味,像是……像是什么東西霉爛了很久似的。”
水井?雜物堆?王二狗心中一動。井通地脈,易聚陰氣;而雜物堆積之處,尤其是長期無人清理的角落,正是藏污納垢、積聚晦氣的地方。這兩個地點,都非常符合“郁結之氣”可能殘留的條件。
他先來到院子東南角那口廢棄的小水井旁。井口被一塊厚重的石板蓋著,邊緣縫隙長滿了墨綠色的青苔。王二狗俯下身,將耳朵貼近石板縫隙,仔細傾聽,井內一片死寂,只有一股帶著土腥味的涼氣絲絲往外冒。他嘗試著運轉起那半生不熟、但此刻卻異常專注的感知力,去體會井口周圍的氣息。果然,這里的陰晦之氣比院子里其他地方更濃重一些,但也僅此而已,似乎井本身只是加劇了環境的陰濕,并非那“郁結之氣”的核心源頭。
接著,他轉向灶房后面那片雜物堆。這里堆滿了破舊的瓦罐、朽爛的木柴、還有一些不知名的破爛家什,上面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蛛網。一股混合著霉爛、腐朽和些許動物排泄物的異味撲面而來。王二狗屏住呼吸,耐著性子開始翻找。他搬開破瓦罐,撥開朽木柴,動作小心翼翼,既怕錯過線索,也怕驚擾了什么。
雜物堆不大,但東西雜亂。就在他幾乎要放棄,認為這里也只是尋常的污穢時,他的腳尖無意中踢到了一個半埋在泥土里的、硬硬的東西。他蹲下身,用手扒開浮土和爛葉,發現那是一個小巧的、用劣質玉石雕刻的兔子鎮紙,做工粗糙,但依稀能看出原本的形態。鎮紙旁邊,還有幾片已經脆化、字跡模糊的紙屑,像是被雨水浸泡過又風干了無數次。
王二狗心中一動,仔細清理開周圍的泥土。漸漸地,更多的東西顯露出來:一支禿了毛的毛筆筆桿,一個缺了口的硯臺角落,還有幾枚銹跡斑斑、已然看不出面值的銅錢。這些東西都散落在一個很小的范圍內,像是被人隨意丟棄或掩埋于此。
他拿起那個玉石兔子鎮紙,觸手冰涼,上面沾滿了泥污。他下意識地用自己的方法去“感受”這鎮紙——并非云清朗那種高深的靈力探查,而是他王家看香術里一種粗淺的、通過接觸物品感知其殘留“氣息”的法子。一瞬間,一股極其微弱、但卻清晰可辨的悲傷、壓抑、還帶著一絲不甘的怨憤情緒,如同細針般刺入他的指尖!
王二狗猛地縮回手,心臟怦怦直跳!就是這種氣息!這就是筆記中提到的“長期積郁的人氣”!而且這氣息帶著明顯的讀書人的文弱和不得志的苦悶感!這與李嫂提到的前任租客——那個孤僻的老秀才,完全吻合!
他強壓住激動,又仔細查看了那些紙屑和文具殘骸。看來,這里曾是那位老秀才丟棄廢棄文具和手稿的地方。一個窮困潦倒、性格孤僻的讀書人,常年累月在此居住,懷才不遇的苦悶、生活的窘迫、無人傾訴的孤獨,所有的負面情緒都郁結于心。當他憤懣或絕望時,或許就會將寫壞的字稿、用壞的文具丟棄于此。年深日久,這些承載了他強烈負面情緒的物品,在這潮濕陰晦的環境中,竟然真的慢慢凝聚出了一絲“郁結之氣”!
而這雜物堆的位置,恰好就在小石頭臥房的西北墻外側!墻內墻角滋生“墻祟”,墻外就是這“郁結之氣”的源頭!一切都能對上了!
王二狗豁然開朗,興奮之情難以表。他不僅僅找到了“墻祟”的根源,更是憑借自己的知識和努力,像解開一道復雜的謎題一樣,一步步追溯到了真相!這種成就感,比他以往靠小聰明混飯吃時要強烈百倍!
他立刻行動起來。首先,他請李嫂找來鐵鍬,小心翼翼地將雜物堆下的泥土連同那些殘留的文具、紙屑一起挖出,堆放在院子中央陽光能直射到的地方。他解釋道,陽光是凈化陰晦之氣最天然有效的東西。
然后,他讓李嫂準備了一些新鮮的桃樹枝、艾草和硫磺粉。他親自用桃樹枝蘸水,灑遍院子尤其是那個角落和雜物堆原址,又點燃艾草熏烤屋內屋外,最后將硫磺粉細細地撒在墻基周圍。這些都是民間常用的驅邪避穢之法,雖然簡單,但針對這種低級的陰穢之物,正好對癥。
做完這一切,王二狗再次在李嫂家的正屋內,于原來的位置點燃了三支“問路香”。這一次,香煙筆直上升,緩緩散開,再也沒有出現向墻角盤旋匯聚的異象!房間內那股若有若無的陰冷感和壓抑感,也隨之消散了許多。
“好了!”王二狗長長舒了口氣,對緊張等待的李嫂說道,“根源已經清除,那‘影子’不會再來了。這幾天多讓孩子在陽光下活動,屋子保持通風干燥,慢慢就會恢復過來。”
李嫂親眼見證了王二狗一系列有條不紊的操作,又看到香煙恢復正常,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連連道謝,非要塞給王二狗一些銅錢作為酬勞。
王二狗這次卻沒有像往常那樣見錢眼開,他擺了擺手,頗有些“大師”風范地說:“鄰里之間,互相幫襯是應該的。錢就不必了,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再來找我就是。”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形象前所未有的高大。
當他挺直腰板,邁著輕快的步子回到槐蔭巷時,夕陽正好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巷子里的鄰居們早已聽說了王二狗“降妖除魔”的事跡,紛紛投來敬佩和好奇的目光,有人甚至開口招呼:“王大師回來啦!”“二狗,真有你的!”
王二狗心里美滋滋的,臉上卻努力保持著矜持。他走進小院,云清朗正在給那株老梅樹澆水,看到他回來,只是淡淡一笑,問道:“解決了?”
王二狗用力點頭,難掩興奮地將自己的發現和解決過程詳細說了一遍。云清朗聽完,點了點頭,眼中贊許之意更濃:“能獨立思考,追本溯源,因地制宜解決問題,二狗,你進步很大。”
這句夸獎,比任何金錢都讓王二狗受用。他撓著頭,嘿嘿傻笑起來。
萬小雅也跑過來:“二狗,你太厲害了!以后巷子里再有什么怪事,就靠你啦!”
王二狗感覺從未如此刻這般揚眉吐氣過。他不再是那個需要躲在云清朗羽翼下的累贅,不再是那個只會耍小聰明的江湖術士。他是王二狗,是槐蔭巷的王大師,是能憑借祖傳技藝和自身努力,為他人排憂解難的修行者!
這次經歷,如同一次洗禮,讓王二狗真正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道路和價值。而槐蔭巷的平靜生活,也因為這小小的插曲,增添了幾分踏實和暖意。當然,王二狗明白,修行之路還長,他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但至少,他已經邁出了堅實而自信的第一步。未來的日子,他或許會繼續鉆探秦阿婆的那些藏書,將祖傳的看香術發揚光大,在這條獨特的道路上,走出屬于自己的精彩。
夜色漸深,槐蔭巷重歸寧靜。王二狗坐在自己屋里,就著油燈,再次翻開了那本幫他找到線索的筆記,開始研讀其他內容。燈光下,他的側臉顯得異常專注和認真。屬于王二狗的新篇章,剛剛揭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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