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阿姐對那場劫難的一些模糊卜算結果,以及…一種能暫時干擾極陰能量的‘赤陽石’的礦脈地點草圖。”秦福人將東西推給云清朗和萬小雅,“或許,關鍵之時,能派上用場。”
云清朗和萬小雅鄭重接過,只覺得手中之物重逾千斤。這是秦阿婆在生命最后時刻,還在為他們籌謀的慈愛和庇護。
王二狗在一旁看著,眼眶又濕潤了,喃喃道:“阿婆…”
秦福人看著他,溫和道:“狗娃子,阿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說你性子赤誠,卻易沖動,讓我將這個交給你。”他又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小的、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龜甲,上面刻著一些安神定心的符文,“隨身戴著,遇事莫急,靜心想想。”
王二狗雙手顫抖地接過龜甲,緊緊攥在手心,重重點頭:“嗯!俺記住了!謝謝秦爺爺!”
真相大白,疑云散去。小院內的氣氛從緊張戒備變得溫馨而略帶感傷。云母得知是恩人秦阿婆的弟弟,更是熱情地張羅著飯菜。
看著和王二狗低聲說話、眼神慈祥的秦福人,云清朗和萬小雅心中感慨萬千。原來,冥冥之中,秦阿婆的愛護從未離開。這位看似不起眼的老乞丐,竟是阿婆為他們留下的又一重保障。
前路或許依舊艱難險阻,但有了這份跨越生死的守護與傳承,他們的心中,似乎又多了幾分力量和暖意。
窗外,陽光正好,灑滿院落。
小院內,氣氛因秦福人的到來和秦阿婆跨越生死的囑托而變得沉凝又溫暖。那幾頁泛黃的卜算紙張和那塊暗紅的赤陽石被云清朗和萬小雅鄭重收起,王二狗則將那枚光滑的龜甲貼身戴好,仿佛真的能從中感受到秦阿婆留下的安定力量。
陳母熱情地張羅了一桌簡單卻用心的飯菜,眾人圍坐而下。經歷了最初的震驚與感慨,話題漸漸轉向更實際的方面。
“秦前輩,”云清朗恭敬問道,“您之后有何打算?若不嫌棄,這聽竹小苑雖簡陋,也可為您整理出一間靜室。”
秦福人擺擺手,喝了一口粗茶,臉上露出慣常的那種淡泊神色:“老朽閑散慣了,山野之地何處皆可為家。你們此處清靜,但人多眼雜,我偶爾過來看看狗娃子便好。平日我還是回鎮外那處棚屋,反倒不易惹人注意。”
他看向王二狗,眼神慈和:“狗娃子,你有你師兄嫂子照看,我很放心。阿姐留給你的龜甲,好生戴著,遇事沉心靜氣,便是對她最好的告慰。”
王二狗重重點頭,鼻子又是一酸,甕聲道:“秦爺爺,俺知道了!俺一定不惹事,繼續好好學本事!”
秦福人欣慰地點點頭,又看向云清朗和萬小雅:“清朗,小雅,阿姐信中所提劫難,你們心中需有警惕,卻也不必過于憂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平日修行,穩扎穩打,夯實根基方是正道。尤其是小雅你…”他目光落在萬小雅身上,“《青帝藥典》乃上古奇書,生機之道博大精深,與你原先所學并非完全相斥,若能融會貫通,相輔相成,未來成就不可限量。遇有不解之處,可來尋我。”
萬小雅心中一動,連忙起身行禮:“多謝秦前輩指點!”
秦福人坦然受了她一禮,又對陳默道:“這位小友應是天機閣高足吧?心思縝密,符箓之道已有小成。日后若有閑暇,亦可交流一二。”
陳默忙拱手道:“不敢,前輩謬贊。我才加入天機閣不過幾個月時間。晚輩才疏學淺,日后還請前輩多多指教。”他心中暗驚,這位秦前輩眼光毒辣,一眼便看穿他的來歷和修為深淺,其實力絕對深不可測。
飯后,秦福人并未久留。他起身告辭,依舊那副佝僂落魄的模樣,仿佛剛才那個氣度沉靜、語睿智的老人只是幻覺。
王二狗依依不舍地送他到紫竹林邊緣。
秦福人拍拍他的肩膀:“回吧。記住,好生過日子,便是對阿姐、對我最好的孝順。”說罷,轉身蹣跚而行,身影很快消失在茂林修竹之中,與這山野霧氣融為一體,再無痕跡。
王二狗站在原地,望著秦爺爺消失的方向,許久才慢慢轉身回去。他摸著胸口那枚溫熱的龜甲,心里沉甸甸的,卻又充滿了某種堅實的力量。
自此后,王二狗仿佛真的沉穩了不少。干活依舊賣力,但不再毛毛躁躁,話也少了些,閑暇時竟真的會拿出秦阿婆早年教他認字的舊書翻看,或是摸著龜甲發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清朗和萬小雅將秦阿婆留下的卜算紙張仔細研讀。紙張上的卦象極其晦澀,注解也語模糊,只能大致推測出劫難與“水”、“陰”、“眼”有關,時間則難以確定。但那塊赤陽石卻實實在在,握在手中能感到一股溫和卻沛然的純陽之力,對修煉純陽內功的云清朗大有裨益,對調和萬小雅體內的寒毒也有奇效。
陳默則對秦福人提到的“交流”上了心,幾次借采購之機去鎮外“偶遇”,竟真的又見過秦福人幾次。一老一少或在溪邊,或在破棚屋旁,交談甚歡。回來后,陳默往往若有所思,符箓之道似乎又精進了些,對陣法隱匿的理解也更深了。
日子仿佛又進入了新的平靜。但有了秦福人這根“定海神針”在暗處,眾人的心境卻與以往不同。不再是提心吊膽的躲避,而是有了底氣的蟄伏與積蓄。
云清朗的純陽內力日益精純,已能勉強將溫泉水催得滾燙,雖然距離“煮沸冷卻循環九次”還差得遠,但進步肉眼可見。萬小雅對《青靈化生訣》的領悟更深,體內寒毒漸消,氣息越發圓融,偶爾與云清朗內力交融,竟能產生一種奇妙的調和增益之效。
云霄依舊每天快快樂樂地上學放學,和豆豆玩耍,纏著大伯和王二狗研究各種小玩意兒。他似乎完全忘記了那些短暫出現又消失的“特殊”,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普通孩子。只是有時,他會眨著大眼睛,問萬小雅:“娘,那個給我修風車的老爺爺,后來怎么不見了?”萬小雅便笑著摸摸他的頭:“老爺爺去幫助別的需要幫助的人了。”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
然而,真正的風暴,往往孕育于最深的平靜。
這一日,陳默再次從鎮上返回時,臉色卻不復往日的輕松,帶回了令人不安的消息。
“近來鎮上陌生面孔多了不少,雖看似行商旅客,但步伐沉穩,氣息內斂,絕非尋常百姓。”陳默壓低聲音對云清朗和萬小雅道,“我暗中留意,發現他們似乎在打聽嵐山一帶的奇聞異事,特別是…關于草木異常生長或是地氣變化的傳說。”
云清朗眉頭緊鎖:“是玄陰教的人?”
“十有八九。”陳默神色凝重,“而且,他們打聽的方式很巧妙,若非我早有警惕,幾乎難以察覺。看來,上次嵐山實驗室外的損失,讓他們改變了策略,開始用更隱蔽、更耐心的方法進行地毯式搜尋了。恐怕…找到這里,只是時間問題。”
萬小雅心中一沉:“秦前輩可知此事?”
“我已設法將消息傳遞給了秦前輩。”陳默點頭,“前輩只回了一句:‘知道了,靜觀其變。’”
靜觀其變…云清朗和萬小雅對視一眼,心中那根稍稍松弛的弦,再次繃緊。
山雨欲來風滿樓。
這聽竹小苑的平靜,還能維持多久?
無人知曉。
但此刻,夕陽的余暉再次灑滿小院,將竹影拉得長長。云霄舉著新做好的小木船,在淺淺的水盆里玩得開心。王二狗在一旁看著,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
云清朗握住萬小雅的手,低聲道:“別怕。兵來將擋。”
萬小雅回握住他,輕輕點頭:“嗯。”
無論前方有何等劫難,至少此刻,他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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