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荒原上的破廟渲染得如同蟄伏的巨獸。寒風穿過殘破的窗欞與墻洞,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卷起地上積年的塵埃。
廟內,篝火跳躍,映照著沈清辭沉靜的側臉和夜宸冷硬的輪廓。玄璃蜷在沈清辭膝上,雪白的毛發在火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但那雙靈動的狐耳卻不時微微轉動,捕捉著廟外一切細微的動靜。
“那窺視之人,氣息收斂得極好,若非其心神因茶棚驟變有一絲波動,幾難察覺。”夜宸撥弄了一下篝火,火星噼啪濺起,他聲音低沉,“實力,至少在金丹中期,精于隱匿。”
沈清辭指尖輕輕劃過玄璃的脊背,小家伙舒服地瞇起眼睛。“是暗影樓更高層次的殺手?還是……那所謂的‘灰衣人’?”她沉吟道。茶棚殺局,看似被輕易瓦解,卻引出了更深的水。對方顯然對他們極為重視,一波不成,立刻有更高明的角色跟上。
“或許兼而有之。”夜宸目光掠過跳動的火焰,看向廟外無邊的黑暗,“暗影樓規矩,任務失敗,會視目標價值提升殺手等級。而‘灰衣人’……能驅使那紈绔作餌,布局環環相扣,非尋常之輩。”
沈清辭默然。敵暗我明,這種感覺并不好受。她體內那初生的寂滅源種似乎感應到她的心緒,微微震顫,散發出一絲冰冷的意念,仿佛在催促她以絕對的“終結”掃清前路一切障礙。她深吸一口氣,將這股躁動壓下。力量需掌控,而非被力量掌控。
“他既窺視,必有所圖,不會輕易放棄。”沈清辭抬起眼眸,眸中映著火光,卻清冷如寒潭,“與其被動等待,不若……引蛇出洞。”
夜宸看向她,劍眉微挑:“你想如何?”
沈清辭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帶著冷意的弧度:“給他一個‘機會’。”
……
子夜時分,是一天中最為黑暗沉寂的時刻。破廟內的篝火已然熄滅,只余些許余燼散發著微弱的紅光。沈清辭與夜宸似乎已然陷入沉睡,呼吸平穩悠長,甚至連玄璃都蜷縮著,仿佛睡得正沉。
廟外,寒風依舊。但在那嗚咽的風聲中,一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模糊影子,如同沒有重量的青煙,悄無聲息地滑過荒原,逼近破廟。他的動作輕盈到了極致,落足之處,連枯草都未曾彎折,氣息內斂如頑石,若非刻意以神識掃描,根本無法察覺。
正是此前窺視之人!他穿著一身緊束的灰色夜行衣,臉上覆蓋著同色面具,只露出一雙精光內蘊、冷靜如冰的眼眸。他如同最有耐心的獵手,在廟外陰影處潛伏了足足一個時辰,確認內外再無任何異常動靜后,才如同鬼魅般,從一個破損的墻洞飄然而入。
廟內一片漆黑,但對于他這等修為的武者而,視物并無大礙。他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靠坐在墻角,似乎毫無防備的沈清辭和夜宸。他的目標很明確——沈清辭!活捉優先,若事不可為,則就地格殺!這是雇主的最新指令,似乎因為茶棚的失敗而變得急切起來。
灰衣人腳步輕移,如同貍貓,沒有發出絲毫聲響,指尖悄然彈出幾縷細若牛毛、淬有強效迷魂香的烏芒,射向沈清辭和夜宸的鼻息之間。同時,他右手呈爪,帶著一股陰柔的吸力,直抓沈清辭的肩井穴,意圖瞬間制住她。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那兩人“沉睡”未醒,迷魂香即將生效……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沈清辭衣衫的剎那——
異變突起!
原本“沉睡”的沈清辭,猛地睜開了雙眼!那雙眸子里哪有半分睡意,只有冰徹刺骨的寒芒與一絲……計謀得逞的冷冽!
她并未閃避,反而迎著那抓來的手爪,并指如劍,指尖一縷凝練到極致、幾乎化為實質幽藍絲線的寂滅真力,后發先至,點向灰衣人的手腕!速度快得超出了視覺的捕捉!
灰衣人心頭狂震!中計了!他反應極快,抓出的手爪瞬間變招,化抓為掌,掌心灰蒙蒙的靈力噴薄,如同漩渦般試圖絞散那縷令他心悸的幽藍指力!
“嗤!”
幽藍指力與灰色靈力碰撞,并未發出驚天動地的爆響,而是傳來一種令人牙酸的、仿佛什么東西在被迅速“消融”、“湮滅”的細微聲響!灰衣人掌心的灰色靈力,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黯淡、潰散!那縷幽藍指力雖也被削弱大半,卻依舊頑固地穿透而入,觸及了他的皮膚!
一股冰冷的、直透靈魂的“終結”意念順著指尖蔓延而上,灰衣人整條右臂瞬間一麻,氣血運行驟然滯澀,仿佛這條手臂在瞬間走完了它本應擁有的數十年光陰,變得蒼老而無力!
“什么鬼東西?!”灰衣人駭然失色,腳下一點,身形如同被強弓射出般向后暴退!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霸道的能量,竟能直接侵蝕、湮滅他的靈力和生機!
但他快,有人比他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