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星森林深處,古木參天,枝葉蔽日,僅有零星斑駁的光點透過層層疊疊的綠蔭灑落,在地面積年的腐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草木的清香,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壓。
沈清辭與夜宸一前一后,謹慎地行走在幾乎被藤蔓與灌木完全覆蓋的古老路徑上。玄璃則乖巧地蹲在沈清辭的肩頭,一雙靈動的狐眸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它的毛發在幽暗的環境中,似乎自行散發著極其微弱的、月華般的光暈,驅散了周遭令人不適的陰暗氣息。
自那日與嗜血狼群激戰后,已過去三日。這三天里,他們在玄璃愈發明確的指引下,不斷向著森林核心區域深入。沿途并非一帆風順,他們遭遇了能釋放致幻花粉的妖植,避開了潛伏在泥沼中的巨鱷,也順手采摘了一些外界難得一見的珍稀草藥。沈清辭的儲物袋,已然充實了不少。
夜宸的傷勢在沈清辭的精心調理與自身強悍修為的支撐下,已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比之前更多了幾分難以喻的默契與……微妙。
“還有多遠?”夜宸揮劍斬斷前方一叢堅韌如鐵的荊棘,側頭問道。他的聲音在寂靜的森林中顯得格外清晰。
沈清辭微微閉目,與識海中那道清晰的感應再次溝通,肩頭的玄璃也輕輕“嗚”了一聲,用小爪子指向左前方一個更為深邃的方向。
“感應越來越強了,”沈清辭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期待與凝重,“玄璃傳遞過來的情緒很激動,似乎……那呼喚它的東西,近在咫尺。就在前面那片山谷之中。”
夜宸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里兩座陡峭的山峰如同巨門般聳立,中間形成一道狹窄的隘口,隘口內霧氣氤氳,即便是日光最盛的正午,也看不清內里情形,只覺一股蒼涼、古老而又帶著隱隱危險的氣息從中彌漫而出。
“小心些,這等秘境核心之地,必有守護,或者……其他不速之客。”夜宸提醒道,目光銳利地掃過四周,并未發現人類或大型妖獸活動的痕跡,但那股無形的壓力卻做不得假。
沈清辭點頭,指尖微動,幾枚淬了劇毒的銀針已悄然滑入指縫。她如今的修為,在玄璃反哺的靈氣與不間斷的修煉下,已穩穩踏入筑基中期,配合前世的sharen技與醫毒之術,等閑金丹修士亦不敢小覷。
兩人一狐打起十二分精神,收斂周身氣息,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掠向那處隘口。
……
穿過狹窄僅容一人通過的隘口,眼前豁然開朗。
與其說是山谷,不如說是一片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并非預想中的茂密叢林或妖獸巢穴,而是一片極為壯觀的……廢墟!
殘垣斷壁遍布四處,依稀能分辨出曾經宮殿的宏偉輪廓,巨大的石柱斷裂傾倒,其上雕刻著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符文與圖案,風格迥異于當今天玄大陸任何已知的文明。一種跨越了萬古時空的荒涼與寂寥感,撲面而來。
最引人注目的,是廢墟最中心處,一座相對保存完好的圓形祭壇。祭壇由某種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壘砌而成,高達數丈,祭壇四周,散落著幾具早已風化不堪的龐大獸骨,骨骼晶瑩,即便歷經無數歲月,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微弱能量波動。
“這里是……”沈清辭瞳孔微縮,心中震撼。她能感覺到,此地的靈氣濃度遠超外界,但靈氣之中,卻夾雜著一股深沉的死寂與不甘的怨念。
肩頭上的玄璃,此刻反應異常激烈。它渾身雪白的毛發根根豎起,不再是警惕,而是一種難以喻的激動、悲傷與……孺慕?它從沈清辭肩頭一躍而下,化作一道白影,徑直沖向那座黑色祭壇。
“玄璃!”沈清辭低呼一聲,與夜宸對視一眼,立刻緊隨其后。
越是靠近祭壇,那股蒼茫古老的氣息便越是濃郁。祭壇的黑色石料上,同樣銘刻著無數復雜的紋路,與玄璃皮毛上偶爾閃現的銀色紋路,竟有幾分神似。
玄璃停在祭壇下方,仰著頭,望著祭壇頂端,發出低低的、如同哀泣般的嗚咽聲。它的小爪子不斷刨著地面,顯得焦躁不安。
沈清辭走到它身邊,俯身將它輕輕抱起,感受到小家伙身體微微的顫抖,她心中不由一軟,柔聲安撫:“別急,我們上去看看。”
她抬頭看向祭壇頂端,那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與玄璃產生強烈的共鳴。
夜宸的目光則更多地停留在那些散落的巨大獸骨與周圍的廢墟上,劍眉微蹙:“看這些骨骼的形態與殘留的氣息,生前至少是七階以上的大妖,甚至可能是……八階妖王。它們似乎是在守護這座祭壇時戰死的。此地,恐怕涉及到一個湮滅已久的強大傳承,或者……秘密。”
能讓數頭妖王級存在守護至死,這祭壇的重要性,不而喻。
“上去一探便知。”沈清辭語氣堅定。既然玄璃帶她來此,此地必然與它,乃至與她自己身上的謎團有著莫大關聯。
兩人沿著祭壇邊緣鑿出的石階,一步步向上攀登。石階上布滿青苔與裂縫,行走其上,能清晰地感受到歲月的厚重與無情。
踏上祭壇頂部的瞬間,沈清辭和夜宸同時一怔。
祭壇頂部極為開闊平整,中心處,并非預想中的神像或供奉之物,而是……懸浮著一顆約莫拳頭大小、通體渾圓、呈現出一種深邃幽藍色的……珠子!
那珠子靜靜地懸浮在離地一尺的空中,緩緩旋轉著,表面光滑無比,內部仿佛有星河流轉,宇宙生滅,散發出柔和而浩瀚的光芒,將整個祭壇頂部都映照得一片迷蒙幽藍。一股精純至極、遠超外界數十倍的天地靈氣,以及一種更為玄妙的、類似本源法則的氣息,從中彌漫開來。
“這是……妖丹?不對,氣息更為古老純粹……”夜宸眼中露出驚疑不定之色。以他的見識,竟也一時無法判斷此物的來歷。
而玄璃,在見到這顆幽藍珠子的剎那,猛地從沈清辭懷中掙脫,幾步竄到珠子下方,人立而起,兩只前爪合攏,如同祭拜,口中發出越發悲戚又帶著無盡渴望的嗚鳴。
沈清辭識海中與玄璃的那道聯系,此刻劇烈震顫,一股龐大而混亂的信息流夾雜著無數破碎的畫面,試圖涌入她的腦海,讓她一陣眩暈。
她強忍著不適,目光緊緊盯著那顆幽藍珠子。忽然,她注意到,在珠子正下方的祭壇地面上,銘刻著一副更加復雜、更加古老的圖案。那圖案的核心,赫然是一只仰天長嘯的九尾天狐!其姿態、其神韻,與玄璃情緒激動時身后若隱若現的虛影,幾乎一模一樣!
就在沈清辭心神被那九尾天狐圖案吸引的剎那,異變陡生!
“嗡——”
那顆原本靜靜旋轉的幽藍珠子,猛地爆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一道凝練如實質的藍色光柱,毫無征兆地從珠體內射出,并非射向玄璃,而是徑直籠罩了站在一旁的沈清辭!
“清辭!”夜宸臉色劇變,幾乎是本能地,身形一動便欲上前。
然而,那藍色光柱看似柔和,卻蘊含著一股無可抗拒的龐大力量,夜宸的手在觸碰到光柱邊緣的瞬間,竟被一股柔和而堅韌的力量彈開,根本無法侵入分毫!
沈清辭自己也完全來不及反應,只覺得一股溫暖卻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間包裹了全身,眼前被無盡的幽藍光芒充斥,再也看不到其他。緊接著,一股龐大無比的吸力從珠子傳來,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被拉向那顆幽藍珠子!
“夜宸!玄璃!”她只來得及喊出這兩個名字,整個意識便被浩瀚的能量洪流沖擊,瞬間陷入一片空白。
在外界的夜宸和玄璃眼中,只見沈清辭被那藍色光柱吞噬,身形在光芒中迅速變得模糊、透明,最終……徹底消失不見!原地,只余下那顆依舊在緩緩旋轉、光芒漸歇的幽藍珠子,以及沈清辭消失前,幾枚從她指縫滑落、叮當掉落在祭壇地面上的淬毒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