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柳氏如同破敗的玩偶癱倒在地,神魂重創,氣息奄奄。那面幽冥窺天鏡上的裂紋如同蜈蚣,猙獰可怖,鏡面光澤黯淡,卻依舊散發著令人不適的陰寒。
沈清辭收回銀針,看向夜宸,眼神銳利如刀:“城西枯骨巷……我們必須盡快行動。冥骨老人發現柳氏失手,寶鏡受損,定會有所警覺,要么轉移,要么布下陷阱。”
夜宸頷首,眉宇間凝著肅殺之氣:“我已命人封鎖消息,柳氏‘病重靜養’的借口能撐幾日。枯骨巷魚龍混雜,地下勢力盤根錯節,需周密計劃。”
他目光落在那面破損的寶鏡上:“此鏡雖裂,但與冥骨老人聯系未完全斷絕,或可反向利用。”
一直沉默的玄璃忽然躍上沈清辭肩頭,金瞳死死盯著寶鏡,傳遞來一道夾雜著憤怒、厭惡與一絲……奇異熟悉感的意念。
“玄璃?”沈清辭察覺它的異常。
玄璃用小爪子指向鏡子,又指向西北方向——枯骨巷所在,傳遞的意念更加清晰:那鏡子上,有它同族……被囚禁、被折磨的氣息!還有那個名字……冥骨……讓它靈魂都在戰栗!是仇敵!
沈清辭與夜宸對視一眼,俱是心頭一震。
局勢,比他們想象的更為復雜。枯骨巷之行,已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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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內的空氣仿佛依舊殘留著方才搜魂問訊的激烈波動,以及金光與黑氣碰撞后的余燼氣息。柳氏如同一灘失去支撐的爛泥,癱軟在冰冷的地面上,雙目緊閉,臉色灰敗,只有胸膛極其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茍延殘喘。神魂遭受幽冥窺天鏡邪靈反噬與搜魂術的雙重摧殘,即便大羅金仙在此,也難讓她恢復神智。
而那面罪魁禍首的幽冥窺天鏡,則靜靜躺在柳氏身側。鏡面上那道被玄璃金瞳之力強行破開的裂紋,如同一條扭曲的蜈蚣,破壞了原本完整的詭異符文,使得鏡面光澤黯淡,原本氤氳蠕動的黑氣也消散大半,只余下絲絲縷縷如同垂死掙扎的陰寒氣息,依舊頑固地縈繞不散。
沈清辭緩緩直起身,將沾染了一絲晦暗氣息的銀針用特制藥液仔細擦拭干凈,收回針囊。她的目光從柳氏身上移開,落在夜宸臉上,清澈的眸子里沒有絲毫對柳氏的憐憫,只有一片冰封的湖面下涌動著的急切與決斷。
“城西枯骨巷……”她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們必須盡快行動,刻不容緩。冥骨老人身為幽冥宗左使,修為高深,感知敏銳。柳氏失手,寶鏡受損,他那邊定然已經有所察覺。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他要么會立刻舍棄枯骨巷的據點轉移,要么……就會在那里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時機稍縱即逝。一旦讓冥骨老人徹底隱匿起來,或者讓他準備好陷阱,再想找到他、對付他,難度將成倍增加。
夜宸微微頷首,棱角分明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寒霜,屬于暗夜閣少主的殺伐果決盡顯無遺:“我已吩咐下去,靖國公府這邊會暫時封鎖消息,柳氏‘急病纏身、需絕對靜養’的借口,最多能撐上三五日,不會引起外界過多懷疑。至于枯骨巷……”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凝重:“那里是帝都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帶,龍蛇混雜,賭坊、暗娼、黑市、亡命徒聚集,地下結構更是錯綜復雜,猶如迷宮。幽冥宗將據點設在那里,確實隱蔽。我們若貿然闖入,不僅容易打草驚蛇,更可能陷入重圍。”
他的目光轉向地上那面破損的幽冥窺天鏡,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冷光:“不過,此鏡雖裂,但與冥骨老人之間的那絲聯系,似乎并未被完全斬斷。或許……我們可以反向利用這一點。若能設法穩住或模擬這鏡子的氣息,說不定能誤導冥骨老人,為我們爭取時間,或者……引蛇出洞。”
就在兩人商討對策之際,一直安靜蹲在沈清辭肩頭的玄璃,忽然變得異常焦躁起來。它雪白的毛發微微炸起,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充滿了壓抑怒火的嗚咽聲。那雙平日里靈動狡黠的金色瞳孔,此刻死死地盯住了地上那面幽冥窺天鏡,瞳孔深處竟然翻涌著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有滔天的憤怒,有本能的厭惡,但更深處,竟然還夾雜著一絲……難以喻的、仿佛源自血脈深處的奇異熟悉感?
“玄璃?”沈清辭立刻察覺到了伙伴的異常,心神與之緊密相連,能清晰地感受到它意識海中那劇烈翻騰的波瀾,“你怎么了?”
玄璃沒有回應沈清辭的詢問,而是猛地從她肩頭躍下,輕盈地落在那面幽冥窺天鏡旁邊。它沒有用爪子去觸碰,只是湊近那裂紋處,鼻尖極其輕微地聳動著,仿佛在分辨著那殘留的、極其稀薄的邪惡氣息。
片刻后,它猛地抬起頭,看向沈清辭,又急切地轉向夜宸,用小爪子先是用力地指了指地上的破鏡子,然后又堅定地指向西北方向——正是城西枯骨巷所在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