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未明，一道尖利的驚呼便劃破了靖國公府的寧靜。

“來人啊！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

沈玉嬌自宮宴歸來后便高燒不退，噩夢連連，口中胡亂語，太醫署的人來看過，只說是急火攻心，郁結于胸，開了幾副安神湯藥卻毫無起色，反而愈發嚴重。

柳氏哭得肝腸寸斷，求到了沈清辭的清秋院外。

“辭兒！母親知道往日多有不是，可嬌兒畢竟是你的親妹妹！你醫術高明，連太后都稱贊，求你救救她吧！”

沈清辭站在院門內，看著柳氏那副聲淚俱下、情真意切的模樣，若非早知其真面目，幾乎都要信了。

她目光掠過柳氏身后嬤嬤手中捧著的、那盞散發著異樣甜膩氣息的“安神參湯”，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魚兒，果然上鉤了。

只是這餌料，未免太過拙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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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靖國公府上空盤旋的壓抑被錦榮堂方向傳來的一聲凄厲尖叫悍然撕裂。

“來人啊！快來人啊！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

值夜的婆子連滾帶爬地沖出沈玉嬌的閨房，聲音因極度恐懼而變了調，在寂靜的府邸中傳得老遠。

很快，整個國公府都被驚動了。燈籠火把次第亮起，映照出一張張驚惶不安的臉。

錦榮堂內，亂作一團。

沈玉嬌躺在錦繡堆疊的床榻上，原本嬌艷的臉蛋此刻燒得通紅，嘴唇干裂起皮，雙目緊閉，眼珠卻在眼皮下劇烈地轉動，額頭上布滿冷汗。她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著，仿佛在驅趕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口中發出斷斷續續、模糊不清的囈語。

“滾開……別過來……不是我……是母親……是……”

“壽禮……我的……都是我的……”

“沈清辭！你個丑八怪！賤人！你去死……去死啊！”

“……黑……好黑……鏡子……有鬼……有鬼啊！”

她的聲音時而尖利，時而嗚咽，充滿了恐懼與怨毒，聽得周圍伺候的丫鬟婆子們毛骨悚然，大氣都不敢出。

柳氏衣衫不整地沖進房間，看到女兒這副模樣，腳下一軟，差點栽倒在地，被錢嬤嬤死死扶住。

“嬌兒！我的嬌兒！你這是怎么了？！”柳氏撲到床前，握住沈玉嬌胡亂揮舞的手，觸手一片滾燙，她心如刀割，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昨日從宮里回來還好好的，只是氣悶，怎、怎會突然變成這樣？！”

她猛地扭頭，眼神兇狠地瞪向跪了一地的下人：“說！你們是怎么伺候二小姐的？！”

下人們嚇得磕頭如搗蒜，連聲喊冤。

“夫人明鑒！二小姐昨夜回來便歇下了，奴婢們一直守在門外，并未聽見異常啊！”

“是、是了，半夜里似乎聽到二小姐夢囈了幾聲，但很快就沒了動靜，奴婢以為只是做了噩夢，不敢打擾……”

“廢物！一群廢物！”柳氏氣得渾身發抖。

很快，被緊急請來的太醫署醫官到了。一番望聞問切后，老醫官捋著胡須，眉頭緊鎖。

“夫人，二小姐此乃急火攻心，痰迷心竅，兼之邪風入體，導致高熱驚厥，神智昏聵。”老醫官斟酌著詞句，“老夫開一劑清熱化痰、鎮驚安神的方子，先服下看看。只是……二小姐心結頗深，郁氣難舒，這心病還須心藥醫啊。”

柳氏聽著這與昨日宮中太醫幾乎如出一轍的診斷，心沉到了谷底。藥已經灌下去兩副了，非但不見好，反而愈發嚴重！什么心病心藥，都是托詞！她的嬌兒分明是中邪了！是被沈清辭那個賤人給克的！

送走了醫官，看著床上依舊胡亂語、狀況越來越差的女兒，柳氏眼中閃過一絲掙扎，隨即被瘋狂的決絕取代。不能再等了！

她猛地站起身，用帕子用力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對錢嬤嬤吩咐道：“去，把那盞我親自為二小姐熬的安神參湯端上，隨我去清秋院！”

錢嬤嬤一愣，眼中閃過懼意，低聲道：“夫人，那湯……現在就去嗎？是不是太急了點？大小姐她……”

“閉嘴！”柳氏厲聲打斷她，眼神陰鷙，“嬌兒都快不行了！我還顧得了那么多？她沈清辭不是醫術高明嗎？不是連太后都稱贊嗎？如今妹妹病重，她這個做姐姐的，難道還能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