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靈廣場上,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場中央那抹纖細卻挺得筆直的身影上。沈清辭微微喘息,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并非因為疲憊,而是方才那套行云流水的武技演示,幾乎耗盡了她這段時間辛苦積攢起來的所有氣力,也牽動了尚未完全愈合的額角傷口,帶來隱隱的刺痛。
然而,她那雙眸子,卻亮得驚人,如同被拭去塵埃的寒星,銳利、沉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緩緩掃過全場。那些原本帶著嘲諷、憐憫、看好戲神情的面孔,此刻無不寫滿了震驚、難以置信,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
她腳下,是碎裂一地的特制硬木樁。這些需要家族子弟動用靈力才能勉強留下痕跡的木樁,在她純粹肉身力量的打擊下,竟如同紙糊般不堪一擊。這視覺沖擊力,遠比一個簡單的“無靈根”檢測結果要強烈千百倍。
高臺之上,端坐主位的靖國公沈擎蒼,身軀微微前傾,那雙慣常威嚴沉肅的虎目之中,此刻翻涌著極其復雜的情緒。有驚愕,有審視,有探究,更有一絲深埋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悸動。這個女兒……這個他幾乎已經放棄,印象中永遠怯懦、低著頭、臉上帶著丑陋腫塊的嫡女,何時變成了這般模樣?這凌厲的身手,這迫人的氣勢,還有那雙眼睛……像極了她的生母,那個驚才絕艷,卻最終……沈擎蒼的心猛地一揪,袖中的手掌不自覺地握緊。
坐在他下首的柳氏,臉色已然鐵青。她精心策劃,本想借著測靈大會徹底將沈清辭踩入泥沼,讓她在國公爺和全族面前永無翻身之日。卻萬萬沒想到,這賤人竟如此邪門,沒有靈根,反而練就了這一身詭異的功夫!她看著場中備受矚目的沈清辭,又瞥了一眼身旁臉色同樣難看、指甲幾乎掐進肉里的女兒沈玉嬌,一股邪火直沖頂門。不行,絕不能讓這賤人得意!
“放肆!”柳氏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來,聲音尖利,打破了現場的寂靜,“沈清辭!家族測靈大會,何等莊重場合!你無靈根便罷,豈容你在此賣弄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拳腳功夫,驚擾長輩,破壞秩序!成何體統!”
她這一聲呵斥,將不少尚處在震驚中的人拉回現實。一些依附于柳氏的旁支族老也紛紛附和。
“是啊,沒有靈根,終究是凡人武夫,難登大雅之堂。”
“如此喧賓奪主,確實有失體統。”
“靈力才是根本,這些外門小道,于大道無益……”
議論聲再起,只是這一次,少了許多嘲諷,多了許多復雜的考量。
沈清辭面對柳氏的指責和眾人的議論,神色不變,只是再次對著高臺,聲音清晰而不卑不亢:“父親,各位族老。清辭并非賣弄,只是想證明,即便無法修煉靈力,我沈清辭,也并非毫無自保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廢物。母親在天之靈,想必也不愿看到她的女兒,永遠蜷縮在角落,受人欺凌。”
她刻意提到了“母親”,目光坦然地看著沈擎蒼。
沈擎蒼身軀微微一震。亡妻,一直是他心中無法愈合的傷疤,也是他對這個女兒心存復雜愧疚的根源。他看著沈清辭那雙與亡妻神似的眼眸,看著她額角那已經結痂卻依舊顯眼的傷口,再想到回府后隱約聽到的關于柳氏逼迫沖喜之事,心中那桿天平,開始微微傾斜。
“夠了。”沈擎蒼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壓下了所有的議論。他目光落在沈清辭身上,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極淡的、幾乎無人能察覺的緩和,“你能有此心志,勤練武技,強身健體,亦是好事。我靖國公府的女兒,原就不該是柔弱可欺之輩。”
此一出,柳氏臉色驟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國公爺他……他這是在為沈清辭說話?
沈玉嬌更是急得脫口而出:“父親!她……”
“住口!”沈擎蒼冷冷瞥了沈玉嬌一眼,那目光中的威壓讓沈玉嬌瞬間噤聲,委屈得眼圈發紅。沈擎蒼重新看向沈清辭,頓了頓,道:“不過,柳氏所亦有理。靈力修行方是正道,你既無靈根,日后……便安心修習武技吧。府中藏書閣一樓,有一些基礎武學典籍,你可自行翻閱。”
這看似限制(只能看基礎武學),實則是一種變相的認可和資源開放!藏書閣,哪怕是第一層,也不是從前那個“廢柴”沈清辭能夠隨意進入的地方!
沈清辭心中雪亮,知道這是父親在眾目睽睽之下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表態。她立刻躬身行禮:“多謝父親!清辭定不負父親期望。”
這一局,她贏了。不僅當眾洗刷了“徹底無用”的污名,展示了肌肉,贏得了父親一絲微妙的關注和資源傾斜,更重要的是,在所有人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嫡女沈清辭,已然不同!
測靈大會就在這種詭異而震撼的氛圍中落幕。沈玉嬌的中品水靈根資質,原本該是全場焦點,此刻卻在沈清辭那石破天驚的武技演示對比下,顯得黯淡無光。她憤恨地瞪著被一些人暗中打量、議論的沈清辭,幾乎咬碎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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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漸漸散去。沈清辭沒有理會身后各種復雜的目光,徑直朝著自己那破敗的小院走去。剛離開廣場不遠,在一個回廊轉角處,一道身影攔在了她面前。
是沈玉嬌。她臉上再也維持不住那偽裝-->>的清高,只剩下滿滿的嫉恨和扭曲。
“沈清辭!你別得意!”沈玉嬌壓低聲音,惡狠狠地道,“你以為會幾下三腳貓的功夫就能翻身了?做夢!沒有靈根,你永遠都是個廢物!父親只是一時被你迷惑!等母親……”
“等母親如何?”沈清辭停下腳步,淡淡地打斷她,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在看一個跳梁小丑,“繼續給我下毒?還是再找個癆病鬼來‘沖喜’?”
沈玉嬌瞳孔一縮,色厲內荏:“你胡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