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笑容

太陌生了。

在他的記憶里，五年前的那個許晴，笑起來總是帶著一絲討好，一絲怯懦，像是向日葵努力追逐著并不屬于它的太陽。她的快樂，似乎永遠依附于他的情緒。

可眼前的這個笑容不一樣。

它充滿了力量，是扎根于她自己內心的豐盈與滿足。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屬于她自己的光芒。

這一刻，程予安腦中那個盤桓了整晚的念頭，終于有了確切的答案。

她不是她。

或者說，她不再是記憶里的那個人了。

那個會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喊他“予安”的女孩，已經在五年的時光里，被徹底磨滅，然后重塑成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靈魂。

他無意識地將手從口袋里抽出來，指尖微微動了動，似乎想抓住什么，卻又什么都抓不住。

他聽到許晴用那種極致溫柔的語氣繼續說著電話：“嗯，你也要乖乖的，聽林蔓阿姨的話，蓋好被子好，媽媽愛你。”

掛斷電話，許晴臉上的笑容并未立刻褪去，她握著手機在原地站了幾秒，像是在回味剛才的溫暖。

程予安不動聲色地轉過身，重新走回人群中。

剛才還喧鬧的氛圍因為他的沉默而降了溫，所有人都在察觀色。

“時間不早了。”程予安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聲音恢復了一貫的清冷，“明天還要上班，今天就到這吧。”

他一發話，沒人敢有異議。

“是是是，程總說明天還要早起開會呢。”

“那我們就先撤了，程總您也早點休息。”

一群人立刻起身，識趣地開始收拾東西，準備散場。

許晴打完電話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她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氣。

她看著程予安的背影，高大，挺拔，肩膀寬闊。西裝被他隨意地搭在臂彎里，襯衫袖口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和一塊價值不菲的腕表。舉手投足間，是一種渾然天成的上位者氣場。

他確實變了。

五年前的程予安，雖然同樣優秀，但更像個驕傲的少年，帶著一絲未脫的青澀和銳氣。而現在，他像一把開了刃的利劍，被收斂在精致的劍鞘里，鋒芒內隱，卻更具威懾力。

這五年，打磨他的，又是什么呢？

許晴正出神，程予安像是察覺到了身后的目光，忽然轉過身來。

四目相對。

他的眼神很平靜，剛才那種探究和壓迫感已經消失不見。

“他們明天都有工作，我讓他們早點回去了。”他解釋了一句，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跟一個普通的下屬說話，“你也是，第一天上班，早點回去休息。”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自然地移開，仿佛剛才那個在走廊上死死盯著她看的男人，根本不是他。

這樣也好。

許晴在心里對自己說。

保持距離，對所有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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