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曲的余韻還在空氣中微微震顫,掌聲漸歇。顧懷笙與林舒安相攜走下舞池,周圍立刻又圍攏上來幾位試圖搭話的商界人士。
顧懷笙面色如常,但攬著林舒安的手臂幾不可查地收緊了一瞬,傳遞過一個只有兩人能懂的信息。林舒安心領神會,臉上依舊維持著恰到好處的社交微笑,身體卻微微向他靠近了些,顯露出幾分依賴的姿態。
“顧總,林小姐,二位真是珠聯璧合。”一位禿頂的中年男人舉著酒杯恭維道。
顧懷笙微微頷首,算是回應,卻沒有接話。他側過頭,靠近林舒安耳邊,用不高不低、恰好能讓周圍幾人聽到的音量低語,眉頭微蹙,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有點悶,傷口似乎也有些不適。”
林舒安立刻配合地露出擔憂的神色,抬手輕輕碰了碰他禮服下靠近肩膀的位置,動作自然親昵:“是不是剛才跳舞牽到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讓陳醫生看看才放心。”
她的聲音溫柔,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切。
這話一出,周圍幾人立刻識趣地表示理解。
“顧總身體要緊,是該好好休息。”
“是啊是啊,林小姐快陪顧總回去吧。”
計劃中的“弱點”被自然釋放——一個因傷提前離場、狀態不佳的顧懷笙,和一個需要照顧他、同樣會降低警惕性的林舒安。
他們婉拒了主人更多的挽留,在周謹無聲的安排和眾多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視下,朝著美術館相對僻靜的側門出口走去。
那里連接著內部通道,直達貴賓停車場,路線較短,但燈光略顯昏黃,環境更易于埋伏,也更容易讓潛伏者相信這是一個絕佳的動手時機。
步伐沉穩,背影優雅。他們如同最頂尖的演員,一步步走向預設好的舞臺邊緣,將最脆弱的側影暴露給暗處的“觀眾”。
離場的暗號已經發出,陷阱的入口悄然打開。平靜的夜幕下,殺機開始無聲凝聚。
側門的玻璃無聲滑開,晚秋的涼風立刻見縫插針地鉆入,帶著濕漉漉的寒意,瞬間卷走了宴會廳內殘留的暖意和喧囂。與正門前的燈火輝煌、車水馬龍截然不同,這條通往內部停車場的小路,仿佛被遺棄在繁華背面。
路燈稀疏,光線昏黃粘稠,勉強勾勒出路面和兩旁低矮冬青的輪廓,更遠處便是一片模糊的黑暗。空氣里只剩下風聲,以及他們自己的腳步聲——皮鞋落在石板路上,發出清晰而孤寂的回響,一下,又一下,敲打在緊繃的神經上。
周謹安排的保鏢分散在前后,保持著不遠不近、看似隨意實則警戒的距離。一切看起來平靜如常,符合“提前離場”的設定。
然而,林舒安挽著顧懷笙的手臂,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小臂肌肉在瞬間的繃緊,硬得像鐵。他身體的溫度似乎也升高了些,透過薄薄的禮服面料傳遞過來,帶著一種蓄勢待發的張力。
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呼吸不自覺地放輕、放慢。指尖下意識地收攏,更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仿佛那是驚濤駭浪中唯一的浮木。這不是計劃中的表演,而是身體最真實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