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平平無奇的手提箱碎開,露出里面的東西。
是……一個嬰兒,不,還連著臍帶應該只能算胎兒。
這胎兒臍帶連接在手提箱里,能看見斷開處有血跡滲出,箱子碎裂里面羊水胎脂灑了滿地。
就好像,這胎兒剛剛被一只手提箱分娩出來,發出第一聲啼哭。
但這種出生是非常反人類的,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恐懼情緒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嬰孩身上。
他還沒有睜開眼睛,竟已經先嘗到恐懼。
即便是秦瓔,也渾身惡寒,皮膚發麻。
青寨隧道中,秦瓔從蠟尸身上發現的實驗日記這樣寫道。
――
“1912年3月8日。”
“看在從前的友誼上,師爺兌現諾決定為我舉行裝臟儀式。”
“我剛剛服下了三瓶氰化鉀,該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師爺說極致的情感加上媒介,才是打開門的關鍵。”
“他曾嘗試了親情,友情,愛情等等,可服下藥等死的這一刻,我突然想到。”
“這世間最強烈的感情,其實是恐懼吧。”
……
恐懼,比如還沒出生胎兒身上最極致純粹的恐懼。
秦瓔有一瞬間想吐,強行壓制住那種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惡心,看見那胎兒已經承受不住,皮膚轉青死去。
她不知道該不該慶幸,孩子不用遭受更多折磨就離開人世。
打開‘門’的女人狼狽程度沒有好到哪里去。
她距離那只手提箱很近,身上皮膚一寸一寸裂開剝落,紙屑一樣浮起飄向死嬰。
女人眨眼間渾身鮮血淋漓,但她好像某種不會痛的怪物,跌跌撞撞匍匐向前爬。
伴隨撕裂聲響起,死嬰消失,一道漆黑如深淵的裂縫打開。
很狹窄的一條縫隙,只有巴掌長寬。
“快帶我走!”身上皮膚盡去的女人滾了滿地鮮血,對著那條巴掌寬的縫隙嘶吼出聲,“帶我走,雜種。”
隨著她的喊聲,那縫隙詭異晃動一下。
一只密布血絲的眼睛,湊到裂縫朝外看。
有人趴在裂縫上,看著這個世界。
血紅的眼睛生著兩個瞳仁,眼珠一轉,與秦瓔對上視線。
窺看的眼睛兩個眼仁一縮,晃動一下,就像在打招呼。
秦瓔只覺得身邊的空氣都消失,一種窒息傳遍全身。
她和那只眼睛對視,曾經噩夢中的一幕再次重演。
不同的是,這里沒有白房子,沒有蔓延到腳尖前的血,沒有摔死,死不瞑目的孩童尸體。
站在這里的秦瓔,也不是穿著花裙子帶圍嘴的小孩。
對視只一瞬,那只眼睛逃避似的移開視線。
渾身是血的女人還在催促,不停罵著雜種,用地方口音很重的意國俚語絮絮叨叨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一邊大口大口嘔出鮮血。
女人朝著裂縫伸手,裂縫中伸出一根樹藤,扯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向裂縫。
‘拉’的過程很快,眨眼間完成,也很難以描述的扭曲和惡心。
那女人擠壓得不成樣,唯獨一只眼珠完好,斜斜看來,死瞪著秦瓔他們。
韓烈身體緊繃,強忍暈眩惡心,作勢要暴起。
即便不能活捉,也要殺死那個女人。
卻被秦瓔拉住:“不要靠近。”
秦瓔在箱中世界有信徒,有信仰之霧,她與那個世界有隱秘的聯系。
‘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她探查灰霧,這扇‘門’與她掌握的門完全不同。
這扇門后并不是箱中世界,而是一個未知的空間。
在箱中世界和本世界的夾縫中。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箱中世界和本世界就像一個沙漏,而這扇‘門’連接的地方類似于沙漏最細的中間部分。
秦瓔難以形容其中的混沌,要是進了這扇‘門’要出來恐怕就難了。
所以絕對不能貿然進入。
秦瓔的手指攥著韓烈,因用力手背青筋暴起。
韓烈動作停住,凝神看向那道裂縫,但更多的是關注秦瓔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