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皇十七年,春正月,初八。
潁川陳氏祖宅的角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輛并不奢華但極為堅固的烏篷馬車緩緩駛了出來。車簾掀起一角,露出一張尚帶稚氣卻眼神清亮的臉龐,正是陳陽。
他身著一身半舊的青布儒衫,對著門內送別的幾位叔伯微微拱手,聲音平靜卻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諸位叔伯,陽此去大興,定當不負家族所望。”
門內幾位身著長衫的老者微微頷首,其中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上前一步,將一個沉甸甸的錦盒遞過來,沉聲道:“此乃族中為你備下的盤纏與信物。到了大興城,可去尋城東的陳記商號,他們會照應你。切記,考場之上,需謹慎作答,莫要逞強,平安歸來便是。”
“孫兒省得。”陳陽接過錦盒,入手微沉。他能感受到這位叔公話語中隱藏的關切,也明白這份“平安歸來”的囑托背后,是對他這個三房遺孤最后的庇護。
“公子,該啟程了。”車外傳來護衛低沉的聲音。
陳陽不再多,再次拱手作別,而后鉆進了馬車。車簾落下,隔絕了門外的身影。隨著車夫一聲輕喝,馬車轱轤作響,朝著北方的官道駛去。
車廂內鋪著一層柔軟的稻草,角落里堆著一個書箱和一個行囊。陳陽靠在車壁上,閉上眼睛,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回了七天前。
那天他還是現代社會一個為生計奔波的普通青年,再次睜眼,便成了這具同名同姓的少年身體里。原主是潁川陳氏主脈三房的獨子,父親四年前因病去世,母親更是在生下他不久后便因難產大出血撒手人寰。若不是族中長輩念及血脈,這具身體恐怕早已夭折。
幸好,原主也算爭氣,去年在潁川州府的解試中一舉中第,獲得了參加京城科舉的資格。也正是因為這個“舉子”的身份,才讓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穿越者”暫時沒被人看出破綻。
“呵……”陳陽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笑意。
他想起了那個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幻靈”發布的任務——主線任務:立足隋唐。支線任務(可選):獲取科舉功名。
這任務,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憑借著遠超這個時代的見識,先考個功名混個身份,再借著潁川陳氏這棵大樹的蔭蔽,他之前構思的那些經濟計劃,便有了最堅實的。
任務不急,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即將到來的二月科舉。
這畢竟是他第一次親身經歷古代的科舉考試,雖然有“先知”的底氣,但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忐忑。秀才科考的是方略策論,這不僅需要對儒家經典的熟稔,更需要對時政有自己的見解。
陳陽靠在車壁上,從懷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用素色錦緞縫制的荷包。荷包針腳有些歪歪扭扭,邊緣還繡著一朵不成形的小花,一看就是出自孩童之手。
他輕輕打開荷包,里面靜靜躺著一枚用桃木雕刻的平安符,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檀香。
看到這枚平安符,陳陽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彎了彎,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這是他七歲的妹妹陳佳,在他出發前一天,踮著腳尖親手塞給他的。小姑娘紅著眼圈,把荷包往他手里一塞,奶聲奶氣地說:“哥哥,這是我跟著張嬤嬤學繡的平安符,你帶著它去京城,一定能考中秀才,平平安安地回來!”
想到妹妹那天真可愛的模樣,陳陽心中就涌起一股暖流。這具身體的原主父母雙亡,是這個比他小八歲的妹妹,給了他在這個陌生世界里最純粹的溫暖。
“放心吧,佳佳。”他在心里默默說,“哥哥一定會考中功名的。”
他不僅僅是為了完成那個“幻靈”的任務,也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前途。更重要的是,他必須盡快站穩腳跟,擁有自己的勢力和地位。
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保護好這個年幼的妹妹,避免她重蹈古代女子的覆轍,淪為家族聯姻的犧牲品。這是他作為哥哥的責任,也是他在這個亂世中,唯一想要守護的東西。
他將平安符重新放回荷包,貼身藏好。
他輕輕敲了敲車廂壁,對外面喊道:“王護衛,我們此行預計多少時日能到大興?”
“回公子,若是一路順利,約-->>莫二十日可到。”
“好。”陳陽應了一聲,重新閉上眼睛。
二十天,足夠他把腦子里關于開皇年間的政策、民生、邊防等情況再過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