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往灶上支起鐵鍋,添水燒開,將剁好的豬筒骨丟進去,大火滾著撇去浮沫,再轉小火慢燉。趁著燉湯的功夫,他又從空間里拿出另一堆東西:半只處理好的鴨子剁成塊,幾扇排骨剁成小段,還有一包磨好的辣椒面、花椒和香料——這是他用南楚舊法炒制的底料,只取了微辣的方子。
骨湯燉得發白時,他先盛出大半鍋濃白的湯,倒進一只銅鍋里,加了姜片和蔥段,放進排骨,這便是不辣的那鍋。另一只銅鍋則先炒香底料,加骨湯煮開,放進鴨塊和排骨,咕嘟著冒出細碎的紅油泡。
湯煨著的時候,他又取出兩盆切得極薄的羊肉片,紅白相間的肌理在燈下泛著光;旁邊擺著幾盤丸子,有豬肉的,有素餡的;還有洗干凈的牛百葉、牛肚切得絲絲縷縷;一大捆白生生的菘菜,擇洗得干凈,葉子水靈靈的;最后是一把干粉條,泡在溫水里慢慢發脹。
兩只銅鍋端上桌時,青禾正好帶著孩子們過來。趙靈玥盯著冒熱氣的銅鍋直咂嘴,趙承煜也好奇地探頭看。陳陽笑著往炭槽里添了小塊炭火,火苗舔著鍋底,鍋里的湯“咕嘟咕嘟”翻著花,骨香混著淡淡的辣味漫開來。
“這叫什么?”阿祿湊過來,指著銅鍋里翻滾的食材,眼睛亮晶晶的。
“等會兒就知道了。”陳陽拿起筷子,“人齊了就開吃。”
銅鍋里的湯越煮越沸,陳陽先夾了片羊肉放進不辣的鍋里,稍涮片刻便撈起,蘸了點調好的醬料遞給趙承煜:“嘗嘗,燙熟就能吃。”
趙承煜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咬下一口,眼睛頓時亮了:“嫩!”
這話剛落,阿祿已經迫不及待夾了片羊肉往辣鍋里涮,撈起來時還掛著點點紅油。他吸溜著塞進嘴里,剛嚼兩下,臉“騰”地紅了,舌頭伸出來直呼氣,卻又舍不得吐,含混道:“嘶……這味兒!夠勁!”說著又夾了一筷子,顯然被這又辣又鮮的滋味勾住了。
石磊也學著涮了塊排骨,辣湯煮過的排骨帶著股烈勁,他嚼得滿嘴流油,喉結滾動著:“這比燉菜痛快!熱乎,還能自己涮著吃。”
蘇玉薇和青禾都先嘗了不辣的那鍋,骨湯燉的排骨酥爛,菘菜吸足了湯汁,清甜中帶著醇厚。趙靈玥被辣鍋飄來的香味勾得直瞅,青禾給她涮了片沒沾辣的羊肉,她小嘴抿著,眼睛卻盯著阿祿碗里的紅油,忍不住伸出小手:“要那個紅的……”
春桃在一旁伺候,見眾人吃得熱鬧,也被陳陽拉著坐下嘗了嘗,辣得直用帕子擦嘴角,卻笑盈盈道:“二公子這法子真妙,菜燙一燙就熟,又鮮又暖。”
“這叫什么呀?”阿祿吸著氣,又夾了一筷子牛百葉,在辣湯里涮得卷了邊,“以前的暖鍋都是一鍋燉到底,哪有這么多花樣。”
陳陽正給蘇玉薇遞過去一筷子煮軟的粉條,聞笑道:“這叫火鍋。”他指了指辣鍋,“這里面這辣味,是用一種叫‘辣椒’的東西做的,咱們這兒沒有,是我托胡商高價買來的種子種的,今兒第一次試做。”
眾人這才恍然,難怪這辣味從未嘗過,原來是稀罕物。趙承煜忍不住也往辣鍋里涮了片羊肉,辣得小臉通紅,卻梗著脖子咽下去,道:“辣是辣,卻香。”
窗外的雪還在下,簌簌地落著,把院子鋪得愈發厚實。屋里炭火燒得旺,兩只銅鍋咕嘟作響,熱氣騰騰地模糊了窗欞。羊肉的鮮、骨湯的醇、辣椒的烈混在一起,裹著眾人的笑語聲漫開來。
趙靈玥吃了半塊素丸子,又伸手去夠菘菜葉,油星濺在鼻尖上也不顧;石磊和阿祿搶著涮牛肚,時不時被辣得倒吸氣,卻笑得開懷;蘇玉薇和青禾一邊照看孩子,一邊慢慢品嘗,偶爾對視一眼,眼里都帶著暖意。
陳陽看著這滿桌的熱氣騰騰,心里也暖烘烘的。風雪再大,只要這屋里的人都在,這點暖意便能抵得過漫天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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