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管事忙躬身應道:“是,奴才謹記侯爺吩咐,絕不敢怠慢!”
人群里響起一陣低低的騷動,有幾個年長的礦工忍不住抬頭,眼里多了幾分真切的熱意。
陳陽沒再多說,只讓張管事當場吩咐人分發肉食酒水,自己則帶著侍衛在礦場里轉了轉——看了看新砌的伙房,查了查庫房的糧米,又隨意拉了兩個礦工問了問近來的飯食分量,見確實比先前足了不少,才微微頷首。
這趟來,本就是為了查探換了管事之后,礦工的溫飽是否落到了實處。如今親眼見了,心里有了數,便不再多留。
臨走時,他又對張管事道:“規矩定下了,就得守住。若再出苛扣的事,你這個位置,也坐不穩。”
張管事額頭冒汗,連聲應是。
陳陽翻身上馬,帶著侍衛往回走。身后的礦場里,已經傳來了漢子們的說笑聲,混著酒香,倒是比上次來時多了幾分生氣。
亥時過半,京城早已沉寂,只有巡夜的打更人敲著梆子,梆子聲在巷陌間悠悠蕩開,又被更深的夜色吞沒。
陳陽換了身玄色夜行衣,只露一雙眼睛在外,悄無聲息地出了侯府側門。他沒帶任何侍衛,身影掠過街角的槐樹時,像一片融入暗影的葉子。
蘇府在城東的文德里,離侯府不算近,卻也遠不到哪里去。陳陽腳步極輕,借著月光避開巡邏的兵丁,不過兩刻鐘,就到了蘇府后墻。
墻不算高,他指尖在磚縫上稍一借力,便翻了進去。府里的下人早已睡熟,只有幾處院落還亮著零星燈火——其中一處,窗紙上映著兩道依偎的人影,隱約能聽見女子的嬌笑,正是柳氏的院子。
陳陽伏在院外的老槐樹上,借著枝葉掩護,從袖中摸出個小巧的琉璃瓶。瓶里是他讓人按方子配的藥粉,遇空氣即化,無色無味,卻能催發情欲,且后勁極猛。他屈指一彈,瓶塞落地無聲,藥粉隨著晚風飄進窗內。
片刻后,屋里的動靜陡然變得急促,女子的喘息帶著驚惶,男子的低吼里透著失控的燥熱。
陳陽眼底沒有絲毫波瀾,精神力悄然探出,如一把無形的刀,精準落在蘇明遠的后腦——那處神經主管呼吸與心跳,一旦切斷,便會瞬間驟停。
幾乎是同時,屋里的聲響戛然而止。
他靜靜待了片刻,確認再無活氣,才轉身掠出院墻。夜風吹過,卷走最后一絲藥粉的痕跡,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
明日蘇府傳出的,只會是探花郎蘇明遠縱欲過度,死于柳氏房中。
這結局,倒是合了他寵妾滅妻的行徑。
他繞著僻靜的巷陌疾行,玄色衣袍與夜色相融,偶爾有更夫提著燈籠走過,也只覺一陣風掠過時,并未留意到陰影里的身影。
半個時辰后,永寧侯府的側門悄無聲息地開了條縫,陳陽閃身而入,門隨即合上,仿佛從未有人出入。
回到自己的院落,他屏退了守夜的仆役,徑直走到凈房。熱水早已備好,他褪去夜行衣,將其投入銅盆的炭火中,看著布料蜷曲成灰燼,又用冷水反復沖洗雙手,連指尖的縫隙都沒放過。
待收拾停當,換上常服回到書房,窗外已隱隱透出些微亮。他坐在椅上,端起桌上溫著的茶,呷了一口。
茶味清苦,卻讓他混沌的神思愈發清明。
蘇府那邊,該亂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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