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薇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聲音輕緩:“挺好的,醫生說今天是最后一次復查了。傷口已經穩定,以后不會留后遺癥,也不用再換藥了。”她頓了頓,抬眼看向陳陽,眼底帶著真切的感激,“謝謝您,先生。”
“不用謝,甜甜不能沒有媽媽。”陳陽避開她的目光,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杯溫水遞給她,“還有件事,想跟你聊聊。你別多想,就當隨便說說話。”
李幼薇接過水杯的手頓了頓,隱約覺得他要說的不是小事,點了點頭:“您說。”
“四年前……對你施暴的那個人,你還記得嗎?”
陳陽的話音剛落,李幼薇的臉色“唰”地白了。手里的水杯晃了一下,溫水濺在虎口上,她卻像沒感覺到燙似的,呼吸驟然變粗,瞳孔微微收縮,握著杯子的指節用力到泛白。那段被刻意掩埋的記憶像突然被撕開的傷口,帶著血腥味涌上來,讓她渾身都繃緊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抬起頭,嘴唇抿得緊緊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點了點頭。
陳陽看著她的反應,心里有了數,語氣依舊平靜:“他還活著。現在在國外,混得更好,是個大型傭兵組織的頭目,手里有不少人。”
李幼薇的呼吸更亂了,胸口起伏著,眼神里閃過恐懼、憎恨,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茫然。
“我是說假如,”陳陽加重了“假如”兩個字,“萬一他哪天回來了,找你,你……怎么想?”
這句話像一塊石頭投進李幼薇的心湖,瞬間掀起巨浪。她猛地低下頭,長發垂下來遮住臉,肩膀微微發抖。恨嗎?當然恨。那是毀了她半張臉、讓她在黑暗里熬了四年的人。可心底深處,又繞不開一個事實——他是甜甜的親生父親。
這種感情太復雜了,像一團纏死的線,有恨,有怕,有厭惡,唯獨沒有半分溫情,卻又因為孩子的存在,沒法徹底切割得干干凈凈。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陳陽都以為她不會回答了,才聽到她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說:“我不知道……”
三個字里,藏著太多說不清楚道不明的情緒。她不想見他,甚至怕聽到任何關于他的消息,可真要問她具體該怎么辦,她卻像被抽走了力氣,連一句狠話都說不完整。
陳陽看著她蒼白的側臉,沉默片刻,聲音沉了幾分:“他最近會派人回國內,調查你的消息。”
李幼薇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驚慌。
“你不用太怕,”陳陽放緩了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他現在還不知道甜甜,更不知道你生了孩子。”他頓了頓,將兩種選擇攤開在她面前,“如果你心里還有哪怕一絲想見他的念頭,每天正常出門就行,他派來的人遲早會查到你。”
“但如果你不想見他,”陳陽的目光落在她攥緊的拳頭上,“最近這段時間就別出門了。家里有張嫂和老林照應,缺什么讓他們去買。只要你待在家里,以我的安排,他們查不到這里來。”
話說完,他沒再看李幼薇驟變的臉色,只是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選擇權給了她,剩下的,就看她自己怎么選了。
李幼薇坐在書桌對面,手指深深掐進掌心,半晌才抬起頭,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沙啞:“我……我不想見他,也不想讓他找到。甜甜還小,我不能讓她卷進這些事里。”她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極大的決定,“先生說的對,我最近不會出門,家里需要什么,就讓張嫂或者老林去買吧。”
陳陽看著她眼底的恐懼和對孩子的護犢之情,點了點頭,沒立刻提協議的事,只道:“你放心,家里的安保我會再加一層,不會讓任何人隨便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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