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街巷縱橫,寸土寸金,狹窄街巷中邸店酒樓如鱗瓦密布,犢車驢匹,商客絡繹。
顧時逢恍惚站在巷中,身側人聲鼎沸,人頭攢動,那帷帽之下露出的半邊臉,像是無數次出現的幻想,轉瞬消逝無蹤。
他的心疾似乎已經痊愈,所以理所當然以為自己早已忘卻那個致他成疾的始作俑者。
今日再度幻視,顯然是低估了那女人于他的影響。
他抬手撐額,心底被巨大的失落籠罩,臉色難看到極點。
無論他嘴上如何裝作不在意,情急之下,本能喊出的,還是兩人繾綣親昵時常常喚的愛稱。
顧時逢母親出自皇室,祖上有鮮卑血脈,因此身姿昂藏,體魄高大,如此一人,直直站在路中,必然占據不少地方,再遇上來往推車趕驢的,很快街巷之中便被堵塞得水泄不通。
抱怨聲此起彼伏,但迫于那人衣袍顯貴,氣質不凡,竟無一人敢出置喙,始終與之保留一臂之距,生怕觸犯貴人。
青冥好不容易擠到顧時逢身邊,提聲喚他:“表郎君還在等世子,咱們走吧?”
那邊秦未雨被云開帶入一戶民居,云開已與主人打過招呼,月盈便陪著秦未雨去廂房換男裝。
月盈邊換衣服邊問她:“娘子方才一直回頭望,在找什么?”
秦未雨蹙眉,有些不太確定道:“好像聽見有人在喚延奴。”
月盈笑著搖頭:“我并未聽見,娘子定是聽錯了,況且娘子方才一路都戴著帷帽呢。”
她覺得也是,整個長安知道她前世乳名的人屈指可數,況且時逾經年,誰還記得她這個無關緊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