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猛看著黃拓土臉上的無語表情，內心快崩潰了都。
    自己等人一開始找馮子昂當老大的時候，都是人人配著耳機和監控視頻，用馮子昂的行來分析其心理活動。
    自己等人都能這么干，那么現在的黃拓土呢？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黃拓土這種大佬身后，肯定有一整支智囊團隊在給他出謀劃策，看似黃拓土也只不過是個組長的職位，可組長和組長能一樣么？
    黃拓土的資歷之深，功勞之重，說句不好聽的話，在靈異事件頻發的現在，他才是大寧市真正的領袖。
    自己但凡說出一點關于鬼蜮內部的情況，那么一定會被無數人分析和整理，可鬼蜮里的情況他敢亂說嗎？
    雖然馮子昂沒給他解釋，但是顯然，自家這不知路數的老大，和那個明顯不咋正常的女人，有一定的關系。
    看兩者那架勢，還不是一般的熟絡，再加上讓自己找人辦身份的事情，阿猛怎么想怎么覺得這女人搞不好和馮子昂其實是同類。
    同類？
    在想到這個詞的時候，阿猛忽然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他隱約間覺得，自己似乎察覺到了某種自己不該知道的東西。
    但是，現實已經不再能給他思考的機會了，黃拓土按在他雙肩上的手，已經都讓他感覺到疼了。
    阿猛深吸一口氣：“我們進入鬼蜮之后，首先尋找劉家義組長的信息，但一無所獲，然后……”
    阿猛刻意的控制著自己的語速，盡量灌水，單單是自己在鬼蜮里和馮子昂探索的那一段經歷，他就說了五六分鐘。
    “這個王猛！怎么這么多廢話！我要知道那么多細枝末節干什么？”這頭的黃拓土就不說了，指揮中心屏幕前的對策局眾人都有些急眼了。
    “別急！”對策局的一把手沉聲道，他目光緊緊鎖定在屏幕上，嘴里說道：“上次那件事后，王猛一直對局里有抵觸情緒，工作上甚至不如外單位來的成嘯積極，對這個馮子昂也始終一副不愿多談的架勢，他現在說的這些，也很重要，好好聽。”
    “我……”剛剛說話的副局長還想說什么，但是另外一個副局長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兩人視線對碰一下，這副局長才恨恨的閉上了嘴巴，但是心里再給阿猛記了一筆。
    （當初會議室里那個鬼怎么就沒給他弄死！死了哪這么麻煩！）
    不提這頭副局長心中的想法，屏幕里，阿猛還在說著話，已經說到了他們引動大量倀奴的階段。
    阿猛說著說著，忽然想到了在鬼蜮內，馮子昂在自己肩頭的那一拍，正是因為那一拍，讓他透過無邊的黑暗，看到了漫無邊際的倀奴群。
    同時也想起了自己在嚇懵了之后，馮子昂給自己說的那些話，做出的給他一條超凡路徑的承諾，他本就是心思活絡之人，說了這么半天，思路也理順了，馮子昂手上顯然有不止一條類似于‘馭鬼人’這種路子的手段。
    他嘴里的話打了個磕絆，腦子轉的飛快，在阿猛看來，馮子昂縱然在‘超凡’這件事上，表現的云淡風輕，可自己卻不能這么想。
    他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熱血中二的少年早已在幾年的摸爬滾打里變成了老油條社會人。
    馮子昂既然給出了承諾，那么自己必須得付出點什么，是以，在此時此刻，阿猛下意識的就開始替馮子昂隱瞞。
    可隱瞞也是講究技巧的，你若一不發，鬼都知道有問題。
    但在說完了進入鬼蜮探查，以及面對眾多倀奴時的過程后，阿猛忽然不知道該說啥了。
    每每話要出口之時，就發現，自己無論說什么，都會暴露馮子昂的相關信息。
    這些信息可以被對策局查到，可以被zhengfu知道，但絕對不能從自己嘴巴里說出來。
    只能再度把話吞回肚里。
    幾次三番的結巴后，阿猛發現，自己在zhengfu工作中歷練出來的舌燦蓮花的本事，忽然就用不上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么應付了。
    黃拓土看到阿猛一次次張嘴，又一次次閉嘴的動作，也有些急眼了。
    馭鬼人的精神狀態本就不太穩定，雖然之前剛剛讓馮子昂的黑冰抽走了一些惡鬼之力，但黃拓土的底蘊可比正常的馭鬼人深厚太多了，在對于惡鬼之力的操控上，也遠勝于宋明那群人。
    如此一來，他所受到的侵蝕也更深，此刻見阿猛來來回回都蹦不出一個屁的樣子，心中焦急之下，惡鬼之力不自覺的發散，那些無法被監控設備所捕捉的超凡能量逸散開來，讓阿猛渾身如墜冰窖。
    渾身發涼的阿猛心中靈光一閃，猛地閉住氣，白眼一翻，那件始終被他穿在身上的汗衫猛然收緊，一瞬間，阿猛體溫驟降，竟散發出一股死人般的陰冷。
    那雙一開始還算有神的眼睛，也空洞起來，喉嚨里擠出幾個含混不清的字之后，咕咚一聲就要向前栽倒，黃拓土一驚之下趕忙扶住。
    阿猛就勢往黃拓土身上一趴，渾身軟綿綿的，就和昏過去一樣。
    （馮老大啊！你快出來吧！我都沒詞了……）
    心中哀嚎的阿猛，自然不知道馮子昂此時已經帶著練霓裳向鬼蜮深處而去，他只盼著，自己這位老大，快點出來把事給解決了吧。
    鬼蜮之中的馮子昂自然不知道外面阿猛面對的窘境，他現在渾身上下每一滴血都在散發著刺骨的寒意，大片大片的黑冰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而撒向四周，此時滿地碎冰幾乎把原本鋪在路面上的黑冰都遮蓋起來。
    剛剛自己一砸之下，那路燈忽然熄滅，再度亮起的時候，那佝僂的人影已經不見蹤影，要不是馮子昂對寒冰的操控已經頗為熟練，就那一下，就能把地上的寒冰給砸裂開。
    在黑冰籠罩起來的街道之外，嘈雜的腳步聲已經徹底連成了一片。
    那些腳步沉重、僵硬，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但在其中的馮子昂則無動于衷，在這片大概一整個足球場大小的范圍之內，他的感知完全鋪開，整個人都包裹在寒冰當中，以當初馮元一展示給他的元神為藍本，一身極為相似的鎧甲，將他渾身上下都遮蔽的嚴嚴實實，生怕再從身體里長出點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來。
    臟腑也是一樣，凡是血液所能達到的地方，都有一層薄到微不可察的黑冰覆蓋內外。
    而此時，他臨時凍結起來的這片場地內，黑暗無比濃郁，外圍的寒冰不時發出咔咔的聲音，有黑影不斷的落在寒冰壁障上，而每一道影子落下，都會讓寒冰表層剝離。
    這還是馮子昂第一次接觸到能夠直接和黑冰產生對抗的惡鬼，當初同樣擁有鬼蜮的棺材斷手，雖然在黑冰的鎮壓下也有幾分反抗之力，但比起現在這頭惡鬼，單從對于黑冰的抗性來說，差的太遠了。
    那些被黑影刮下來的寒冰，往往會變的透明，就像是普通的冰塊一樣，脆弱而晶瑩，它們原本所在的位置，往往會隨著黑影的形狀不同，而留下一個和影子一樣的坑洞。
    但是下一秒，就像是活物一樣的冰層，又會再度填充過去，將剛剛出現的坑洞填滿。
    而那些被剝落的寒冰，往往剛一落地，就會如普通的薄冰一樣跌落爆碎成細碎的冰碴子，飛濺到外圍的黑暗當中，這些大小不一的寒冰，飛快的吸收著周圍的黑霧，只需要幾秒鐘，就能吸攝走大片的黑霧。
    一雙雙青黑色的人腿，在被吸攝走黑霧后，影影綽綽，不斷的后退，就仿佛無法在黑霧之外停留一樣。
    而那些再度變成黑色的寒冰，則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再度被冰墻吸收，一來二去間，這巨大的寒冰囚籠，竟然越來越厚，那一道道的黑影，則像是沒發現一樣，依舊一次次反復的落下，一次次徒勞的突破。
    身處其中的馮子昂，自然知道這一點，這里里外外的寒冰，都是他親手召喚出來的，雖然脫離了他能精密控制的上限，但對于寒冰上發生的一切，依舊是掌上觀紋般清楚。
    他很清楚，那每一道落在寒冰上的黑影，其實都是‘胡芳小吃’店內的惡鬼正在一次次的扭曲空間。
    雖然馮子昂完全不知道‘空間’這種在大夏世界里，只有到了八階以上的超凡者才有能力去嘗試觸碰的力量，為什么在這里，會這么簡單的被撬動，但這并不妨礙他一次次的加厚自己的寒冰，作為對抗。
    而且在這個對抗過程中，馮子昂還發現，惡鬼對于‘空間’的操控，其實處于非常基礎的層次。
    就像是坐擁金山的嬰兒一樣，唯一的想法就是弄點奶喝。
    與其說是真正的‘空間扭曲’，更不如說是一種以‘空間扭曲’的手段起到‘幻像’的作用。
    這個發現，讓馮子昂再度對惡鬼這種存在有了進一步的了解，這東西，是真沒腦子。
    畢竟，但凡是擁有一定智力的存在，掌握著這種層次的力量的話，那么第一時間絕對不是玩鬼打墻，而是直接撕裂敵人所在空間。
    但凡還需要依托空間存在的玩意，都得死在破碎的空間當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和自己過家家。
    不過話說回來，相比起他之前見過的惡鬼們，‘胡芳小吃’店內的惡鬼，是他見過的能量儲量最大的一只，也難怪能夠形成如此龐大的獨立空間。
    好在自己的黑冰來頭也不小，面對能夠扭曲空間程度的惡鬼之力，也絲毫不落下風，一身寒冰披掛的馮子昂，大步向前方的唯一的光源，胡芳小吃店走去。
   &-->>nbsp;“啪！”
    路邊的路燈忽然亮起，燈光正好打在一側的管道上，照射出一條漆黑的影子，不偏不倚的落在馮子昂的身上，一聲仿佛指甲刮過黑板一樣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