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猛氣喘吁吁的從身后跑來，他可沒馮子昂那種視倀奴如無物的本事。
    也就是馮子昂的黑冰太過霸道，將一路上的倀奴身上的惡鬼之力都抽取殆盡。
    不然，僅憑著一件倀物的阿猛，哪怕是面對黑暗中的任何一頭倀奴，都得大費周章。
    但馮子昂除非在緊急情況之下，不然其做事風格都不是那種獨狼性格，往往會照顧到其他人，是以也給阿猛留了一條黑冰鋪就的通道。
    “馮老大！”阿猛順著冰面疾馳而來，險些沒摔倒，剛剛追著馮子昂的背影而來，四面八方的倀奴雖然都被寒冰凍結，但那種殘留的氣息，還是讓他膽戰心驚。
    直到聽到馮子昂的呼喚，才算是把懸著的心放下來。
    然后他就看到了剛從馮子昂身上下來的練霓裳。
    “嘶.....”阿猛倒吸一口涼氣，但是立馬就一本正經的對著馮子昂道：“老大，我來了，要是沒事的話，咱們走吧。”
    “手機拿來。”馮子昂沖著阿猛伸手。
    “哎！給，老大。”阿猛從懷里摸出手機，馮子昂接過來，對著練霓裳道：“站好。”
    打開攝像功能，咔嚓一聲，練霓裳的影像就留在了阿猛的手機里：“我送你出去，你讓歐陽給她辦個證件。”
    “啊？送我出去？哦哦，好。”阿猛一愣，呆呆的指了指自己，接著立刻反應過來，忙不迭的點頭。
    “她叫練霓裳。”馮子昂說話間，把練霓裳名字也打在阿猛手機上，丟了回去。
    說完，對著前方的土墻伸手，輕輕一拍，頓時有層層的黑冰蔓延開來，眨眼就將前方的墻壁上侵蝕出了一人多高的大洞，一股清涼的晚風頓時順著破開的墻面吹來。
    墻的另一側，天上的圓月和軍方拉起的橙黃色封鎖線清晰可見：“去吧！”
    阿猛眼珠子都往外瞪了出來，平常在局里被人視為禁地的鬼蜮，竟然這么簡單就破開了？一時間張著嘴不知道說啥。
    “趕緊走！”馮子昂對他揮揮手：“站著干啥？你擱這兒是不是還要捧個哏，給我凸顯兩下我多牛逼是吧。”
    把阿猛趕出去后，趁著四周的惡鬼之力還未填補過來，還綴上了一句：“去了給黃拓土說一聲，這個‘胡芳小吃事件’交給我了。”
    “嗯嗯，我知道了老大！那我等你出……”阿猛的聲音，伴隨著馮子昂撤走寒冰，被隔絕在了鬼蜮之外。
    “走吧！”他對著練霓裳招了招手，凝聚出一股冰霧，在對方身上一卷，將那些幾乎都要浸進練霓裳肉皮里的惡鬼之力拔出來，嘆息一聲：“咱們邊走邊說，你咋混這么慘了。”
    一道道黑冰的蔓延當中，馮子昂帶著練霓裳，越走越遠。
    伴隨著他們的離去，黑冰紛紛揚揚化為超凡能量，追著馮子昂的腳步而去，濃郁的黑暗，再度襲來，死人們拖動僵硬而沉悶的腳步聲，被黑暗裹挾著再度響起。
    “該死該死該死！！！”
    劉家義跌跌撞撞的在大路上跋涉，身體中的惡鬼已經越來越的活躍的情況下，鬼蜮對他的壓制，也極大的減輕了。
    能夠成為馭鬼人，他基本的素質，可謂是遠超常人，但是此刻，體內的惡鬼復蘇，外界的鬼蜮侵蝕，再加上身上的傷勢，令他無比緊張和恐慌。
    一道黑影，落在了馬路上，那是一棵行道樹的影子，他停下腳步，伸出手，艱難的褲兜里掏著。
    作為馭鬼人，雖然看不上普通的倀物，可高級的靈異物品，還是備著的，等他抽出手來的時候，手里攥著一疊陰錢。
    此時的他，雖然沒有馮子昂的超凡視野看的那般清晰，可在惡鬼幾乎將他的那份屬于活人的生機侵蝕的所剩無幾之時，也擁有了獨屬于惡鬼的感知。
    前方漆黑的行道樹影子，在他的眼中，一下是陰影，一下又成了一個佝僂的人影，他有些分辨不清。
    但是他覺得，他的大腦，此時此刻，出奇的清明，自從駕馭了惡鬼之后，他似乎很久沒有像此刻這般清醒了。
    “那個女人有問題，她絕對不是馭鬼人，她到底是什么？”練霓裳的臉在他腦海中不斷浮現，劉家義重重疊疊的聲音在三張嘴巴的開闔中回蕩。
    “她想要從鬼蜮里出去？是的，她要出去……”劉家義一聲聲的嘟噥著，遇到攔住前路的陰影，他就撒出一張陰錢，影子立刻給他讓開一人寬的路徑，他就順著那些路徑，踉踉蹌蹌的前進。
    “那個女人有問題，她不是人，她是什么？”他不斷的前進，手里的陰錢伴隨著他的前進，越來越少。
    “那個女人有問題，她會是鬼嗎？她到底是什么？”終于，陰錢撒完了，劉家義再度伸手，只是這次，他從兜里，抓出來的，不再是陰錢，而是一個燈泡大小的水晶球，伴隨著扭動水晶球的底座，淡淡的橙色光芒亮起。
    劉家義撐著水晶球，繼續前行。
    “那個女人有問題，對！有問題……嘿嘿……”他嘴里的話語開始含混不清，眼前的景象，也逐步開始扭曲，但那水晶球的光，則越來越亮。
    “有問題……那個女……問題。。。”他左右臉頰上的嘴，也在水晶球的光暈里，不再那么活躍，但他的眼神，越發的空洞。
    他還在前進，一步一步的走，路上的陰影，似乎也被水晶球的光驅散，他一步一步，走在路上。
    不知走了多久，劉家義嘴里的嘟噥聲，漸漸聽不清了，只剩下含混的咿咿呀呀的聲音。
    原本寬敞的大路，不知何時，變成了狹窄的小巷。
    一家小店內的燈光，悄無聲息的亮起，店鋪的收銀臺后方，一個佝僂的人影，似乎被劉家義的嘟噥聲驚動，一點點的站直了身形。
    燈光自店門打出，照在漆黑一片的小巷內，這才讓人看清，劉家義的全身，不知何時，都籠罩在兩側高樓的黑影中。
    他兩眼空洞的向前，一步步的踩在影子上，搖搖晃晃的走進了燈光剛剛亮起的小店。
    小店上方，招牌明亮。
    ‘胡芳小吃’
    ……
    而在另外一邊，練霓裳帶著哭淚音不斷的向馮子昂訴說著自己這幾天的遭遇，馮子昂從頭聽到了尾，一開始還點著頭，但越往后，越是沒聲。
    練霓裳沒發現這一點，此時她說到劉家義，委屈里還帶上了說不出的厭惡，而且還把劉家義的那幾張嘴的事情告訴了馮子昂。
    “那個人的嘴……”馮子昂聽完之后，心頭已經明了，劉家義所駕馭的惡鬼，顯然和口舌牙齒有關。
    “這是他造成的傷口？”馮子昂皺眉，看了看練霓裳的肩膀，這姑娘在鬼蜮里待得時間太久了，渾身上下都是惡鬼之力。
    如果不是她自己說被劉家義的惡鬼啃了一口的話，他還真沒看出來，此時細看之下，就看到了練霓裳的肩頭附著的惡鬼之力和身體其他部位的惡鬼之力有微妙的差別。
    “嗯！”她委屈的應了一聲，撕開肩頭的布條，深深咬進皮肉的牙印，清晰可見。
    “他不但咬我，馮工您都不知道，他第一次看我時的那個眼神，還有把我騙出去之后拿槍打我……”正說著，練霓裳忽然扯住了馮子昂的衣袖：“馮工，這邊兒不能走。”
    他們二人的身前，是一條無比逼仄的小巷，兩側的樓閣投射下漆黑的黑影，仿佛深不見底的深淵，光是站在此處，就有種喘不過氣的窒息感。
    “就走這里。”馮子昂看著前方的巷道，側頭看了她一眼，這么一路過來，他算是對這小姑娘有了一定的了解。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當時在奉天局內，郭崇燾還稱其為‘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開拓官’，可這個素質……
    馮子昂在心里嘆息一聲，如果奉天開拓局內的‘精銳’是這么個水平的話，那沒的說，爛透了。
    馮子昂覺得，哪怕是自己這種靠上輩子記憶作弊的菜狗，和練霓裳易地而處的話，也不至于這樣啊。
    這完全不是實力的問題，而是能力上的差距，也不知道這姑娘到底是怎么過的入職培訓，這也太拉了。
    同為開拓官，練霓裳相比起和自己在《海賊王》里合作的大夫人、唐三藏等人，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而且馮子昂相信，像是大夫人那些人，哪怕是以普通人的身體素質，也不至于混到這個程度，這么多天了，都不說收集外界的情報信息了，竟然還連個鬼蜮都沒跑出去。
    在這個一看就不是善地的地方，竟然第一時間選擇了倉皇奔逃，也就開拓官擁有強大的身體素質，能夠勉強甩脫了惡鬼的追擊，可接下來呢？
    竟然選擇了躲起來，而不是試探和觀察，甚至連鬼蜮里遇到碰到陰影會招來惡鬼這種規律，都需要后來的馭鬼人來告知，這個信息收集能力，也是絕了。
    在溝通能力上，這個馮子昂沒話說，畢竟，馭鬼人這種精神不正常的群體，除了拳力，還真沒什么能夠讓他們那渾渾噩噩的大腦冷靜下來，可之后呢？
    請客斬首收下當狗做不到的話，好歹武力威懾從對方身上弄到點信息啊，結果就因為語不通的問題，就擱置了。
    更別說在和自己匯合之后，完全沒有提出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也沒有趁著自己這個強力援手在場的時候展開探究，反而是不斷翻來覆去的說著自己那些并不重要的經歷。
    練霓裳自然不知道馮子昂在內心的吐槽，看到馮子昂一步步朝著漆黑的小巷走去，猶豫了一下后，小聲提醒。
    “馮工，這個地方我來過，我也沒有質疑您實力的意思，但是這種東西和局里記錄的任何一種存在都不一樣，我之前在這里的時候……哎！馮工！”她話還沒說完呢，就覺得手上一松，馮子昂竟直挺挺的朝著小巷內走去。
    喊了一聲后，眼前馮子昂沒有停下來的打算，練霓裳咬咬牙，從懷里摸出個手電筒來，那是之前從劉家義手里搜出來的：“馮工！等我一下。”
    她按下開關，試圖像之前一樣，用光線驅散此地的黑暗。
    只是，這一次，讓她失望了，那些漆黑的影子，就像是實質一般，哪怕是軍用手電的強光，也無法穿透。
    或者說，即便是照射進去，也被吞掉大半，只剩下一層灰蒙蒙的光芒，勉強照亮一點路面。
>;    “靠！”練霓裳眼看就這么幾個呼吸的功夫，馮子昂就被黑暗遮蔽的有些模糊的背影，低低在嘴巴里念叨了一聲，就快步向前追去。
    聽到背后的腳步聲，馮子昂無動于衷，繼續前行。
    “馮工，這個影子……”
    “好好看，好好學。”馮子昂抬手，打斷了她的話，一步邁出，踏入小巷，說來也怪，從外面看的時候，一片昏暗的街巷，當真的踏入時，卻反而明亮了不少。
    看似普通的城市小道上，是各色的商鋪，偶爾有幾臺自動售貨機上，閃爍著缺貨的提示燈，只是空無一人而已，每一根豎在路邊的路燈，都散發出淡淡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