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牌的命脈,必須掌握在我們自己手里!從沙子到玻璃瓶,從糖漿到汽水,再到外面的包裝箱!產業鏈的每一個環節,都必須姓‘峰’!”
“我們必須擁有定義自己產品的全部能力!”
這番話,已經超出了商業決策的范疇。
它像一份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和近乎偏執的野心,徹底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林建國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那些基于現實和數據的理性分析,在這樣一種決絕的意志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還沒等他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李子明已經轉身,邁開步子走向門口。
“你……你要干什么去?”林建國脫口而出。
李子明的手已經搭在了門把上,他沒有回頭,只是留下了一句話。
“我親自去看看,本市那個倒閉了十幾年的國營玻璃廠。”
話音未落,他推開門,徑直走了出去,沒有一絲猶豫。
門“咔噠”一聲關上,將滿屋的震驚和不解隔絕在內。
破舊的吉普車行駛在坑坑洼洼的城郊公路上,揚起一片塵土。
不過半小時,一副銹跡斑斑、鐵鏈纏繞的大門就出現在視野里。門頭上方,幾個油漆斑駁的大字依稀可辨:紅旗玻璃廠。
門后,是死一般的沉寂。雜草從水泥地的縫隙里瘋長出來,有的已經齊腰高。遠處的廠房像一頭巨大的鋼鐵巨獸的骸骨,靜靜地趴伏在那里,只有那根高聳入云的巨大煙囪,還在無聲地訴說著昔日的輝煌。
“看啥子看?里面早就搬空了,莫得東西!”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旁邊的傳達室里傳來。
李子明轉頭,看見一個穿著褪色保安服的老大爺,正坐在一個小馬扎上,警惕地打量著他。
他走了過去,遞上一根煙,笑著問:“老師傅,跟您打聽個事兒,這廠子是什么時候停的?”
老大爺接過煙,神色緩和了些:“停了十幾年咯。人都走光了,就留我一個老頭子看門。”他點上煙,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煙霧里都帶著一股懷念的味道,“可惜了,當年咱們這廠子,那可是全市的驕傲。”
李子明的目光越過老大爺的肩膀,望向那片破敗的廠區深處。
“老師傅,我聽說,當年廠里從德國進口了一條最好的生產線?”
提到這個,老大爺的眼睛瞬間亮了。
“何止是最好!那是咱們的鎮廠之寶!八十年代末,從西德花大價錢買回來的八號浮法線!全自動的!為了請這尊‘菩薩’,廠里當時把一半的家底都掏空了!”
可那光芒只是一閃而逝,很快又黯淡下去。
“唉,可惜啊,金貴的寶貝也沒撐幾年,廠子就不行了。那條線,也就跟著熄了火。”老大爺彈了彈煙灰,滿臉的落寞,“現在啊,估計也就剩一堆沒人要的爛鐵了。”
爛鐵?
李子明的心臟,卻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動了一下。
他的視線死死鎖住那棟煙囪所在的、最高大的主廠房。
不。
那不是爛鐵。
那是一顆被塵封的,尚有余溫的心臟。
那顆被塵封的,尚有余溫的心臟,正在等待一個能讓它重新搏動的人。
李子明沒有驚動看門的老大爺,帶著同來的張援朝,從一處坍塌的院墻翻了進去。
張援朝是他在創業初期就拉攏的技術骨干,負責生產,性格沉穩務實。